3.“公主”的柔情

　　刘强感到了头领向他射来的带有杀机的目光，惶恐得想把还抱在怀里的骷髅扔掉；可那个年轻的土著女人冲着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然后，不等他有所表示，就一伸手拉着他疯跑起来。

　　人们在发出“嗷嗷”的叫声。这是明显的不满。奇怪的是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追上来。女人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敏捷得像头小鹿。刘强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跑了一阵，刘强发现眼前有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沿湖的岸边，绿草丛中有深黄浅紫艳红的小花，如碎落的宝石一样撒了一地。那个年轻的土著女人在湖边坐下，一朵一朵地采那小花，插在自己披散的头发上。她的眼窝很深，眼睛像两块深黑色的火炭，燃烧着热辣辣的光芒。刘强愣愣地望着她。她走过来，从湖里掬起水撩他。那水花溅在脸上热乎乎的，刘强明白这湖是温泉。他忽然感觉身上很难受。这些天风餐露宿，早已脏得不成样子，真想跳下去洗个澡。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那女人就先脱掉衣服下水了。他惊讶地望着她的酮体，只见她的皮肤是浅铜色的，四肢很不匀称，但紧凑结实。刘强觉得她简直是一座卡通式浮雕。他也脱去自己的衣服，跃入水中。她兴奋得嗷嗷尖叫。温泉像母腹里的羊水，一片好意地托住了他。他全身感到一种被抚摩的惬意，一动也不想动了。那个女人却像条褐色的热带鱼，一摇一摆地在他跟前游来游去，长长的头发拖在脑后，像飘动的鱼鳍。游了一会，女人安静下来，以一种舒展的姿势躺在水面上，两腿微微分开，厚嘴唇半张着，只有那只绿蝴蝶贴在额头，想飞却飞不起来。刘强微微一愣，觉得那仿佛是一座高低起伏、有着山峰和湖泊、生着树木和水草、可以供人栖息的岛屿。对于一个溺水者来说，岛屿是生命的依傍，安全的港湾。但是刘强并没有再游过去。他只是犹犹豫豫地围着“岛屿”转，像一棵无根的浮萍，无助地逐浪飘荡……

　　尽情地享受了一通温泉浴以后，刘强和那个女人刚上岸穿好衣服，通向湖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三个身穿绿裙子、头插绿羽毛的年轻姑娘。她们一个用背篓背着肉，一个抱着贮满了水的陶罐，还有一个捧着一叠被子和衣服，熟门熟路地朝湖畔的一幢小木屋走去。女人示意刘强跟着她，也进了那间木屋。刘强看见，屋子里有火塘，有茅草铺，还有一些坛坛罐罐。

　　三个姑娘在屋里忙碌。她们一个点燃火塘烤肉；一个跪在地上，从一个精致的玉钵里倒出一碗水来，殷勤地捧给刘强喝。刘强轻轻抿了一口，觉得有一种直沁心脾的清凉和甘甜。肉烤好后，用一张肥厚的芭蕉叶垫着，放在小屋中间一个足有小圆桌面那么大的树墩上。女人已换上了盛装——一件浅色的紧身上衣，下面是浅色绣着绿花纹的裙子，头发挽到了脑后，上面插着一根巨大的绿色羽毛，比那三个姑娘的都要大而绚丽。三个姑娘退了出去。女人和刘强面对面坐着。这一刻她显示了出几分高傲与矜持，俨然是“公主”的风范了。

　　“公主”将烤肉递给刘强——这才是真正的美味！刘强觉得已经等待一辈子了！他吃得满嘴流油。第二块肉是公主用牙齿叼给他的。他望着公主张开的嘴里露出的绿牙，不由得一阵觳觫，但又不敢拂了她的美意，只好伸手接过，并且还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公主”的脸颊，表示感激。没想到公主因他的触摸兴奋得打起颤来，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更加频频地拿肉给他了。他看到这个女人那双大大的、有点儿褐色又有点儿绿色的眼睛里充溢着满腔的柔情。

　　小屋只有一扇门，没有窗。门插上的时候，白昼和黑夜就都关在外面了。火塘里的火一闪一闪，因为饱食而变得慵懒的刘强，顺从女人的指点躺到了地铺上。当刘强昏昏欲睡的时候，女人钻了到他身边。他不能制止她。这是她的地盘，她的床铺。在她自己的王国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她正用她的那根长长的绿羽毛，轻轻地、悄悄地从刘强年轻的肌肤上拂掠——是拂掠也是劫夺！虽是轻巧的触及，就已激起血液的波涛，一浪逐一浪地掀起来，冲向心脏；他闭上眼睛，但呈现在视野里的，还是满目的绿：绿的丛林，绿的河流，绿的远山……身体像春天雨水洗涤过的大地，萌生出绿色的植物，枝枝叶叶都透着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