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起点站跨上去青浦朱家角的沪朱高速公交车，人已坐满。刚想下车等下一班车时，售票员说：“最后排还有一个座位。”我挤进去坐下，车子就开了。售票员过来卖票，我周围的人都掏出“敬老卡”给她刷卡，她环顾一下笑了：“啊！又是你们，为啥你们总是坐在后面？”

　　一位穿深蓝色运动服的老人笑笑说：“我们不买票，让买票的人坐前面，让他们方便些！”

　　我觉得这些老人很谦让，就和他们搭讪：“你们到朱家角去白相？”

　　一位头发雪白，剃着平顶短发，显得很精神的老人回过头来说：“不是到朱家角，我们到同里去。”“同里？同里怎么乘这班车？”我奇怪了。

　　平顶白发说：“到了朱家角，转乘青商线到商榻，从商榻有车到同里。”“那太麻烦了。”我说。

　　平顶白发摇摇手说：“不麻烦，我们退休的人有的是时间，早上早点出门，十点钟左右就能到同里。上海车子我们不要买票，到同里是江苏车子，只要买2块钱车票。白相到下半天三四点钟，还是这条线路回上海，这样走钞票省交关。”

　　我省悟了，他们是为省钱，于是说：“上海也有很多景点，你们有‘敬老卡’不用买票，为啥要到江苏去呢？”那位穿蓝色运动服的老人说：“上海的景点统统白相过了，现在要到靠近上海的江苏、浙江的景点白相，先乘上海车子到靠近外省景点的地方，再乘外省的公交车到目的地，这样最实惠。”

　　我看他们坐在一起有七八个人，就问：“你们原来是一个单位的？”蓝色运动服老人说：“不是，我们是公园晨练认识的。我们都喜欢出去白相，就凑在一起了。”

　　公交车在高架上疾驶，两旁的高楼、广告牌飞快地掠过。

　　我继续与他们聊。平顶白发告诉我：“我们最远沿着太湖兜了一圈，到苏州的东山、西山，再到吴江，到长兴、宜兴游无锡鼋头渚，看灵山大佛，从无锡乘火车回上海。那真扎劲啊！我们8个人，吃饭正好一桌，不超过100元，住宿每人15到20元。我们不轧闹猛，不在节假日出去，在旅游淡季出去，那些饭店呒没客人，情愿低价接待我们。”

　　他们其中有一对老夫妻，老太也插话说：“我们都是退休工人，养老金少，但也想享受人生。趁现在走得动，到处走走，只能穷白相。”

　　穿蓝色运动服的老人笑着说：“现在不上班有养老金，生病有医保，乘车子不要钞票，进景点不要门票，凭良心讲，现在日脚是我一生一世中最好过的，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车子到了朱家角，他们下车去乘青商线了。

　　我觉得这群白发苍苍的老顽童，辛苦了一辈子，如今这样的“夕阳行走”也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