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初次走进中国,当地朋友请客,餐点之丰富和多样,不只叫人大开眼界,还应该以瞠目结舌来形容。打从开始的冷菜,继续来热菜,加汤水,再加面食,再加甜点,数不清多少样,远方的客人报以目瞪口呆。
那个时候我们这里请客,一般也就是四菜一汤,重要客人最多再加一两样,招待的顶高级别,来个八道菜包括甜品,已经叫丰富又充裕。见识不广的人被中国人请客,心里没有数,但吃了四五样,觉得肚子已经饱胀,其他的再来,最多也只是筷子沾一下,结果,看着菜肴一盘一盘叠高,最后几乎没有人动筷子,大家都没法再吃了,菜不但没撤下,且还在继续上。
这样的景观固然让人感受到主人的无比热情和盛情,可是,节约成习惯的外国来客,感觉实在太浪费了。
朋友提起他到德国吃饭,才点两道菜,再点第三样,餐厅老板不允许,告诉他,吃完了再点,还顺便“教训”他不得浪费,提醒他食物也是世界资源,浪费是一种罪恶。朋友不明白的是,为何德国人不懂得赚钱?餐厅老板明明白白告诉他,世界资源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应该存有共享的心理而不是极尽豪奢地浪费。
社会越繁荣,人们越富有,从前的打包剩菜时光已经完全成为过去。记得小时候,不论城里乡下,宴会时总有人把吃不完的菜打包回家,隔日切点咸菜,大芥菜,再把剩菜倒下,加几根辣椒干,槟城人的俗语叫“菜尾”。“菜尾”听起来很不像样,但吃起来味道却比“原来的菜头”(烧鸡烤鸭咸猪肉)还更可口。曾在霹雳州一个叫实在远的小城住过,那里多是福州人,第一次参加婚宴,大开了眼界。上菜时连带放几个塑料袋在桌上,异乡人好奇,那是做什么用的?打包剩菜。一个当地人回答。这真是好的习惯。那人还当指导老师,你带回家,隔天加点青菜什么的,煮一锅,下粥很好吃。这和从前的槟城同样的作法。
一直记得一道食谱,名字就叫“打包年菜”,作者来自台湾地区。她发现在农历新年期间,家家户户过了除夕,都在为剩菜烦恼。因为中国的传统习俗,除夕的菜不许“光盘”,留菜意思是希望明年仍有丰盛的收获,丰富的食物。因此她建议,如是早餐时间,把剩下的鸡肉撕成丝,再切几片青瓜,当成面包的馅,就变成三文治或汉堡饱了;午餐就处理剩余的烤鸭,加入冬粉青葱,烤鸭味道变得不那么咸,冬粉则吸收烤鸭的香味,青葱可以让这道菜有新鲜的清香味。晚餐可将没吃完的猪肉,切小块,再把荷兰薯也切小块,先把荷兰薯炸一下,加进咖哩料,不加椰奶,添入牛奶对身体较好,这会儿就变出一道咖哩猪肉。
剩菜如是自家人吃的,大家可以放心接着吃,自从好时光在单纯的社会消逝逐渐飞越之后,现在已没人敢再把剩菜带回家。“这时代,那么多传染病,同桌的人多不熟悉,谁知道他什么病嘛!”这话不无道理,为了健康,还是不要把别人的剩菜带走的好。
倘若不想剩菜,那在开始点菜时应有所计算,中国人对朋友盛情十足,有友人到访,恨不得把最好的食物全都拿出来款待客人,这个我们明白,考虑到吃不完又不带走的话,那还是尽可能少叫点菜,在推广人人都成为光盘族的年代,大家肯定不会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