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东厢房个李家伯伯李家姆妈是一对恩爱夫妻。讲闲话轻悠悠,出门手牵手,欢喜咸棍掼奶油,伴音带一放,两介头还会得“老相公老娘娘,黄浦江边看龙舟”,真是好透好透。不过,李家伯伯心里向还有勿称心个地方。
伊拉两介头老早辣一爿厂一个科室做生活,写字台面对面,侬看我我看侬个辰光比低头做事体个辰光多。日脚一长就自己看对轧朋友了。后头来,工作需要调了部门,仍旧一爿厂个,一道进一道出,吃中饭辣食堂里还要碰头。乃末,初恋、热恋、结婚养小囡,一路里顺顺当当。也正因为搿能介,伊拉从来呒没写过一封情书。李家伯伯想到搿点,总归觉着伊拉个恋爱史浪缺了点啥。
李家伯伯退休以后,参加社区个骑游队。第一趟参加活动,是兜上海周边几个江南水乡。伊老开心个,交关人一道踏脚踏车出去白相,想想蛮扎劲。再有,自己从小李到大李再到老李,一生一世呒没写过一封信拨家主婆,搿趟总算有弥补个机会了。第一天一到宿地,伊就搭屋里写信。到底是坐办公室个,文化人,再讲一路踏过来,已经打好腹稿,一歇歇信写好了。路浪风光一笔带过,着重倾诉三十几年来对家主婆个爱恋。赶辣小镇邮局打烊前头,伊拿信寄脱。伊想象得出,家主婆收到搿封迟到个情书,会得哪能介意外,哪能介激动。
七天后,李家伯伯转来了。咦?老太婆哪能呒没反应个?弄勿懂了。吃夜饭个辰光,李家姆妈辣陌生头讲:“噢,有侬个信,辣夜壶箱抽斗里。”李家伯伯拿出信。信壳仍旧封辣海,上头是自己个笔迹,写个是自己个名字。
伊戆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