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揪心事儿接踵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揪心的事儿接踵而来。梳头时,一枝花听了梳子嫂把去大珠家提亲的事说了一遍,大出所料,肝火陡旺,像喝了鸡血似的,气得连梔子花还没插上发鬏就起身离座,拍响桌面,“哼!这小子竟敢不识抬举。”接着问道,“他和哪家姑娘相好?”“就是小开看中的那个——卖臭豆腐干老江的女儿江巧云。”
一枝花略作思忖,摒弃了原来“门不当,户不对”的观念,一心想争个高低,对梳子嫂说:“既然我儿子看中江巧云,那就请你跟江家说媒。”
“哎呀!老板娘,我到江家探过口风了,那丫头不知好歹,她说……”梳子嫂呑呑吐吐不敢讲明。“伊说啥?”
追问下,实言相告:“她看到小开就恶心。”堂堂小开及不上一个车夫,一枝花火冒三丈:“我倒要看看搿个狐狸精有多高贵……”梳子嫂一见苗头不对,料定吃不上18只蹄髈,赶紧收拾梳头工具,离开包家。
一枝花拉起还困在床上的包兴旺,欲和丈夫商量对策。包兴旺睡眼惺忪,问道:“做啥?做啥?”“困杀侬个死人!侬也不怕坍台,阿有面孔当保长了?”“哎哟!冤枉叽叫个啥,不就是杨家拒绝这门亲事嘛!”包兴旺呒介事地说,“侬叫我哪能办?人家不领情,算啦!”“侬倒蛮大方……”一枝花气急败坏地说,“戏票白看,胡琴白买,我咽不下这口气!”
“格末侬讲哪能办?”
楼下,母亲大叫大嚷,楼上,女儿听得清清楚楚,包雯馨气鼓鼓地下得楼来,冲着爷娘大声吼道:“吵那个魂灵头!还不是倷自个寻出来的事体。骗子!”“我是老板,又是保长,哪能是骗子呢!?”“明知我有毛病,不敢明讲,瞒着我请媒人提亲。不是骗子是啥?”
夫妻俩从未见过一直闷声不响女儿发如此大的火,气得面色格料白,一枝花连忙上前柔声柔气地安抚:“囡囡,爷娘也是为了侬好呀!”“为我好?哼!不要说得好听……倷是为了掼包袱,把我掼把人家……”包雯馨说着说着,突然间羊痫风发作,浑身抽搐,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夫妇慌了手脚,急忙叫张妈拿来数根鸡毛菜,塞入女儿口中,任其咀嚼,一枝花俯身不停地揩拭她嘴角流出来的白沫。张妈欲扶起小姐,包老板阻止道:“勿要动伊,一息会醒来咯。”
两小时后,女儿醒来,父母把她扶入房中,包雯馨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倷侪出去!”父母无奈退出,她胸中积怨在翻腾,羊痫风毛病给她带来苦恼非常,那回在学校里发作后,同学们带针带刺的目光,严重伤了一颗少女的自尊心,从此发誓再也不入学校门……当初年幼,爷娘只顾忙着做水果生意,失去了医治的最佳年龄段,长大成人,四处求医,不见效果,还弄来一枚什么“避邪金戒指”。她脱下戴在手指上的戒指,“邪”未避掉,不禁把“邪火”发在父母身上:不该生下一个不健全的我,明知我有暗疾,设下圈套,让大珠陪看戏,拉胡琴,又请人说媒遭拒,这不自找难看,丢人现眼嘛!她对大珠印象不错,可压根儿没想过儿女之情,自认为是个不该出嫁的人,接触中,只是感到大珠目光无针无剌,充满敬意,自尊心得到满足,如今连这点满足也被剥夺了。她前思后想,厌倦了,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一门心思想提前结束这无滋、无味和无奈的人生……
女儿闷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理不睬,揪心啊!包兴旺和一枝花束手无策,相对无言,闷坐客厅。
儿子回来了,衣着不整,嘴角流血,一副狼狈相。母亲见状说:“哪能这副呑头势,惹祸哪?”包德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出了啥事体?侬讲呀!”
再三追问下,包德彪将挨揍的实情相告,说到“吃讲茶”的事,包兴旺一听大光其火:“不去!不去!”
“扑通”一声,儿子双膝跪地:“不去‘吃讲茶’,我这条性命就保不牢啦!”
一枝花问道:“侬跟那个胖猪猡开过房间哪?”包德彪点点头……
糟糕透哪!开房间,旅馆登记在册,想赖也赖不脱。夫妻俩面对惹草拈花的儿子,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有连声叹息,不断说着:前世作的啥个孽!前世作的啥个孽!愁肠百结,揪心事一件连着一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