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们夸赞成都的吃如何好,我记忆中,北京也有它的风味小吃,在四季鲜明的季节里,别有一番令人回味的滋味。
我刚入学时正值北京的金秋十月,星期天去逛王府井大街,只见街头小食店里堆放着一袋袋红枣,小贩们高声叫卖“醉枣哎,买醉枣——”。北方多枣树,十月正是红枣上市的季节,我花3元买了一袋,边走边吃逛大街。咬一口,名副其实,有着浓浓的酒香和甜甜的枣味,就像北方无边的秋色,令人心醉。醉枣从满目金黄的秋天一直可以吃到大雪飘飞的冬天,它是北方人家常备的水果。冬天的糖葫芦、涮羊肉,春天的艾窝窝、驴打滚,夏天的六必居酱菜、朝鲜凉菜,北京一年四季物华天宝,可吃之物比比皆是。
北方的面食其实最香。寒假一放,应母亲要求,我在学院食堂买了20个白馒头带回家,另送些给姨妈。她们十分高兴,吃后连声叫好,说那馒头面粉细而笃实,十分耐嚼,回味甜香,不愧是北方小麦粉。那时我最讨厌吃面食,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惊喜地发现学院的大米饭特好吃,松软油香,不像南方的水稻米,一煮就蹋皮烂骨,没有筋道,大概那就是传说中的东北米吧。
北方人做菜少油腻,四川人正与之相反。在学院待上两个月,就会觉得痨得很。老舍先生说,肚子饿是最大的真理,我看痨也是最好的开胃药。黄昏的时候,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高高的白杨树影投到地上,我们踏着圣玛丽娅的歌声朝食堂走去。渐渐地我不但习惯而且喜欢上了学院食堂做的饭菜。
至今印象深刻的大锅菜有:脆皮鱼、鸡蛋羹、酸白菜炖粉条。阴暗的大食堂里有一间用透明玻璃隔出来的小房间,专卖凉菜。因为家里寄来的钱较多,我就成了大食堂凉菜部的常客。那里卖着用醋和盐凉拌的肉皮冻、麻油拌的素什锦、卤花生米、精瘦肉做的方火腿、带烟熏味的圆火腿。其中火腿最贵。我常常在中午或晚餐买一份凉菜,打2两米饭,一份大锅菜来吃。回成都许多年后,超市终于有卖熟火腿、肉皮冻,我急切地买回家品尝。浣花溪附近新开了家东北餐馆,有猪肉炖粉条这道菜,我也前去吃了一番。可是,都没有那种馋香味了。
学院的小吃店位于女生楼下面,老板剪了个平头,满口京腔,典型的北京人。每到晚间,小吃店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男生去买包烟,女生买些零食,遇上熟人站在小食店内喝瓶汽水,说说笑笑十分热闹。小吃店里的食品种类不甚多,但样样好吃上口。女生最爱买那里的胡大瓜子儿。等到哥哥们来京探望我时,他们就会花一些钱在小卖部买几听五香鹌鹑蛋罐头,菠萝、梨等水果罐头送给我,让我海吃一番。几年后,小吃店内的食物品种我几乎尝了个遍。现在回想起来,在心满意足中不免夹杂着几丝愧疚……那时候用钱真是如流水啊!
农贸市场豆制品摊位,有一种卷成筒状的东西,北京人称之为粉皮,四川人称之为凉粉。我们在校时就发现了这种美食。放假回家,要求母亲专门为我准备一瓶熟油煎制的二荆条,用塑料膜包扎了一层又一层,跨越千山万水将之带到了北京。北京人不吃辣椒油,他们的辣椒用水泡着,称为水辣子。下了课,沿着铺满金色落叶的白杨小道到了农贸市场,用吃剩下的粮票买了两块粉皮回来,顺便到副食品店买了一包盐和味精。回到宿舍,将粉皮用自来水洗净,再用滚开水烫一遍,然后将整张粉皮撕成小块,加熟油辣椒、盐和味精拌匀,一道川式自制凉拌粉皮就做成了。邀请四川、安徽、辽宁同窗前来品尝,“哇!好辣!好香啊……”尤其是后两位同窗被辣得泪眼模糊,仍舍不得扔勺。我很得意自己的创举,以后又多次“举办”这样的 “宴会”,至今想起来,那段时光十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