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难忘寒窗苦读时
树有根,水有源,回望人生之旅,我之所以能走上新闻工作道路,离不开少壮时期的寒窗苦读,离不开书籍的滋养。
解放前,我出生在江苏盐城一个偏僻的水乡,那里自然条件很差,人称“旱涝灾害似虎狼,十年必有九年荒”。由于家境贫寒,父亲和哥哥只读了两三年私塾,母亲和姐姐连学校门都未进过。我直到9岁那年,已经是家乡解放后的第二年,才背起书包上了学校,断断续续读了一些书。所以,直到1952年全家迁居上海,我已12岁的时候,才做了一家民办小学三年级的插班生。正因如此,从1955年考入初中,1958年直升高中,到1961年考入复旦大学新闻系,我都是班级里年龄较大的同学之一。
在求学阶段,特别是到上海就读开始,课外书籍几乎成了我须臾不可离开的精神伴侣,爱书近乎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最早和课外书打交道,我记得是从看连环画开始的。当时对连环画的痴迷,胜过学校的课本,因为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很少,不一会儿就做完了,所以只要一有零花钱,我就会泡在连环画出租摊上,贪婪地翻看着诸如《水浒传》《封神演义》以及《董存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一类的连环画读物。有时为了多看几本,书摊的主人要我干什么都行。时间一长,终于讨得书摊主人的欢心,有时不花钱也可以看书了,小伙伴们对我都羨慕不已。
隨着年岁的增长,自己的零花钱逐步有了增加,实际上绝对值并不高,还是由祖父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的,每月5000元(旧币,即现0.5元),其条件是我每天早晨必须完成家里扫地、洗碗的任务。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因为每月有了一笔固定的零用钱,比平时三分两分伸手向父母讨要强多了。
说来也怪,每月有了这笔固定的零用钱后,我就不再满足于租书看了,一种对书的强烈的占有欲开始萌生。于是,每次拿到零用钱就奔新华书店,选购自己喜欢的连环画图书,直到把钱花得一文不剩。就这样,不知不觉竟买了几十本,每本书不知翻看了多少遍,后来还逐一编了号,并有序地挂在家里的墙壁上,还免费向小伙伴们开放。我终于也成了可以支配书的主人了,心里甜滋滋的,比吃蜜糖还高兴。
兴许是穷人家的孩子倍加珍惜学习机会的缘故,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读书特别勤奋,从不用家长操心,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总是名列前茅。尤其是语文课成绩更为突出,作文经常被老师表扬,有时还作为范文贴在墙上让大家阅读。升入初中以后,我就不再迷恋连环画这类小人书,兴趣开始转向文学读物了。当时学校和区图书馆里的文学名著,不管古今中外,只要有人推荐,我都会借来阅读,谈不上有什么计划,有时甚至恨不得将书架上所有的书都借来读一遍。可以想象,当初不少书籍我在阅读时只能囫囵吞枣,并没有真正读懂。在饱览这些名著的同时,我开始将每月的零用钱投放到订阅文学杂志上,《萌芽》《文学青年》《诗刊》等都是我当时最喜爱阅读的刊物。
在如饥似渴阅读课外书籍的同时,经语文老师的指点和鼓励,我对写作渐渐产生了兴趣,开始尝试着撰写各种体裁的文章,有时还偷偷地向报刊投稿。虽然一度屡投不中,退稿信接踵而来,但我并未因此气馁。有趣的是,我第一篇发表的文章,第一次领取的稿费都是和书籍有关的。那还是在1955年我14岁的时候,所谓文章,不过是我写给当时上海新文艺出版社编辑同志的一封信,希望能够如期得到他们赠阅的用以介绍、评价新书的《文艺书刊》,想不到他们将这封信全文发表在该刊物上,并寄给我15000元(旧币,即现1.5元)的稿费。1956年秋天,经编辑同志补充修改,一篇记叙我所居住的里弄新人新事的短文《半夜敲门叫关灯》,在上海《青年报》发表了。看到自己的习作变成了铅字,在师生和邻居中传阅,还拿到了一笔稿费,不知我当时有多高兴。我随即用稿费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作家谈创作》的书,开始做起作家梦来了,可见当时是多么幼稚、多么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