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战俘们在饥饿中站了整整一夜

　　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满目疮痍，散兵坑里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炸毁的卡车、大炮和武器装备。道路上尘土飞扬，不时有零散的士兵从四面八方的密林里走出来，默默地加入战俘的队伍。上尉伯尼·史密斯和上尉詹姆斯·萨德勒也一起加入了这支长长的队伍。

　　在过去的5个月里，所有战俘，始终被饥饿和疾病所困扰，身体状况变得十分糟糕。更坏的是，他们得不到足够的补给水。由于缺水，许多原本虚弱的战俘陆续倒下了。那些没有倒下的战俘继续顶着烈日，赤着脚板，走在滚烫的沙土路面上。沿途没有饮水，战俘们只能用舌头舔一下干裂的嘴唇，向第一个“休息站”——原巴丹守军的第二野战医院走去。

　　每隔五公里，日本监视兵就与坐在美国卡车上跟着走的新监视兵轮换一次。

　　充满风情的菲律宾，这时应该是最美丽的时候，香蕉树遍地可见，棕榈树摇曳着绰约多姿的枝叶，亭亭玉立的椰树焕发出美妙独特的椰香。今天，它美丽不再。战火掩盖了一切美好的事物。

　　走到马里韦莱斯山脚时，沿途的沟渠里都是医院的伤病员。已经死去的士兵在烈日下肿胀起来，发出刺鼻的恶臭。没有死的人在人堆里向外爬着，绝望地伸着手，向路上的战友喊叫。“滚回去，美国佬。”日本兵不许战俘离开队列，战友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病员死在自己面前。

　　战俘们路过第二野战医院，不仅没有得到休息，反而被高津大佐命令加速前进。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们，冲出病房，没等走多远就倒下了，那些用木棍作拐杖的，没走出一英里也动弹不得了。日本兵故意催促队伍加快行军速度，一路上甩掉不少伤兵。日本兵残忍地对那些走不动的人举起刺刀，伤兵们惨叫着咽下最后一口气，还有的押解士兵连刺刀都懒得用，干脆一枪托打烂伤兵的脑袋。

　　与此同时，日军的榴弹炮、坦克、载运军火和给养的车辆滚滚向南，准备进攻科雷吉多尔。

　　卡车上的日本步兵嘲笑着路上的战俘，用长竹竿挑掉战俘的帽子，劈头盖脸一顿乱打。伯尼·史密斯躲闪不过，不幸受伤了，竹竿打在身上，火辣辣地，比中弹还要难受。他痛苦地咧着嘴，叫了一声“妈妈”，昏了过去。

　　疲惫不堪的萨德勒急忙搀住他，免得被日本人看到，用刺刀了结他的生命。

　　“伯尼，坚持住，坚持住。”他鼓励伯尼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

　　美国人越痛苦，日本人笑得越开心。有一个日军坦克指挥官，他看到战俘挡住了道路，索性命令部下爬出坦克车，捡起石头向行动迟缓的战俘打去，来不及闪躲的战俘被打得头破血流，有的战俘竟被活活打死。空防警报处处长亚历山大·坎贝尔上校由于体力不支，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被日本兵一边大喊着“八格牙鲁”，一边用刺刀刺入后背结束了生命。

　　第一天行军结束时已到深夜。艾伦他们被日军满满地塞进一个仓库，不给食物，战俘们在饥饿中站了整整一夜。

　　罗伯特·罗森达尔比较幸运地成了司机，他不能忍受的是，汽车像日本兵那样坦然地从自己战友的身上轧过去。他们到了一个村子里就地休息过夜，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夜晚非常闷热，罗森达尔躺在横七竖八的人堆里，挤得喘不过气来。日本人用铁丝网把战俘们圈起来，大家睡在一起连翻身的地方都没有。热带的蚊子更叫人无法忍受，这些吸人血的小飞虫落在战俘的脸上、身上、脚上，叮得人奇痒难耐。罗森达尔脱下破烂不堪的上衣蒙住脑袋，任蚊子叮咬赤裸的肚子，腹内饥肠辘辘，看样子明天日本人也不会给吃的东西。

　　日本人吃的不供给，喝的更不用提了。很多人挤向水井，把嘴凑到自流水井的龙头上喝个够。没喝两口，背上就挨了两枪托，接着屁股上挨了一脚。头撞到井沿上，眼前一阵昏花。日本军官冲他们大声叫骂。而日本士兵不但自己喝个够，还脱光身子在水龙头下洗起澡来。一个战俘渴急了，不管不顾地冲出列队扑到水龙头喝水，战俘们都为他的举动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