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月左右,我病了一回。那次,是因为在中山公园,北京音乐节的一次音乐会。
傍晚六点钟不到,我就约了表妹一起奔向久违的中山公园。
那是一次极其惬意的经历。时至傍晚,偌大的公园里竟一个人都没有!空气是凉凉透透的,天光夕阳,一点点消逝了。到了午门,天色完全暗下来了,街灯替代了天光,只是一簇簇的孤寂地闪着,使得白天时的景象完全变了样。午门前也是空无一人,这里静谧中却暗藏杀气,谁都会记起这曾是多少年前死刑犯结束生命的地方。我站在那里停下了,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黑暗中高大轩辕的午门下偌大的空地有一种无声的帝王威严,透过几百年的历史依然在这里彰显。我不得不在它面前停下来,是膜拜还是被震慑了,怎么解释都行。
谁知那时我已着了凉,当时并没有意识到。
音乐会之后,我们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到公园正门,一路上只觉得冷风嗖嗖直钻到脖子里,两旁的树丛也发出沙沙的声响,禁不住一个寒战,夹裙外一件单层小风衣外加一条简薄的羊毛围巾,才觉得真是穿少了。待到第二天一早醒来就感到鼻子堵上了。糟!我最烦的事情发生了。
鼻炎犯了。鼻炎一犯就不会马上复原,非常可能的是会发展到喉咙,进而再走到上呼吸道。
果真是如此,我病了。鼻子一会堵上了一会又通了,不停地擦鼻涕,直到把鼻子两边弄得红彤彤,又疼又痒,喉咙被带出了咽炎,讲话变了声,比女中音还壮实,和抽了多年烟草的烟鬼差不多。头开始昏沉沉,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了。
生病的时候有一种感觉是最清楚的,那就是做不了事情了。什么都不做了,懒!就是懒得做一切事情。不想起床,不想吃饭,不想接电话,不想见人,甚至连厕所都不想去。因为要掀开热热的被子,下床走到厕所去,厕所里温度偏低一点,让我畏惧,因此躺在床上憋着,直到实在不能容忍小腹的肿胀感才极不情愿地下床。
睡,觉得睡觉真舒服!喝上一杯热开水,然后在口腔喉咙带有温暖的余温时倒头大睡便成了一件最适意的事情,睡醒之后,鼻子上有些许微汗,睡前吃过的药已经见效了。但是还是懒得做事,懒得起床,感觉暖和和的被褥是最亲切的所在,身在被窝里面,看着拉开了一点的窗帘外面,风中微微抖动的树枝和一只栖息在枝杈上的喜鹊,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因为没有身处冷风里,没有身处灰土中,不用去外面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与人争那一席之地,可以完全忘掉使命,由着性子睡一天也不觉惭愧。
打开房门,放进了花虎,一只长毛大胖肥猫,它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了。进门来,它轻盈地跳到床上,爬到我的脸前面,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眯起来,贴近我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了我两下,这是亲热的表示。然后就卧在身边我的手可以轻易触摸到它的地方。我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上的一摞书中抽出一本,开始读。
小病原来是福,我可以毫无负担理所当然地忘记责任,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我要做的无聊事。可以爽约放别人鸽子而并不得罪朋友,因为我病着呢。身体有些沉重,但心情却是最难得地轻松着。想想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很久了,久到不记得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发一次烧全家人紧张,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一下子围在身边,依旧任性地说“不要,我要的是那个!”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有区区两天。这之后精气神回来了,忽然间就觉悟了一样,一切责任都来到眼前了,记起了这个要做那个在等着我,这个不能耽误,那个快逾期了……于是,赶紧起来,穿戴齐整,摇摇头、甩甩头发,冲出门,又走进了花花绿绿闹闹哄哄忙忙碌碌的世界。
唉,好日子转瞬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