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这种事，搞硬性规定必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阅读正如饮食，尝到过美滋味的食客，禁他也难。

　　唐代有一种叫“退红”的颜色，陆游读到并咂出了滋味，饶有兴致地从各种集子里摘录出若干条写到退红的诗句。清人禇人获又从陆游笔记中品出了滋味，随即点出：“盖退红若今之粉红”。顺手又作链接：“绍兴末，缣帛有一等似皂而淡者，谓之不肯红”。

　　今人知知堂也是知味者哦，他从“不肯红”三字中得着了惊喜，说，如今唱歌的、演戏的、写书的、做学者的都拼命要红，“似皂而淡者，颜色一定好看吧，若是人，淡淡的，不肯红，怕更好看”。

　　此话说得好极。《坚瓠集》与《老学庵笔记》都不陌生，惭愧，我怎么就无睹于“退红”与“不肯红”呢？记得《老学庵笔记》中另有一则，写两种颜色合成的妇人鞋底，叫作“错到底”。“错到底”三字即刻激活了我本平静的脑海，种种“错到底”的嘴脸纷纷泛上海面，且浮且沉，实在有趣。当其时也，我击节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