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入住公主湖畔的蒙古包里。已经租了三辆吉普车,明天,准备向乌兰布统草原的腹地进发。
早餐的餐厅就在湖边的大蒙古包内,大圆桌已经摆上。坐在圆桌旁等上菜,从窗户看去,八月下旬的坝上草原,依然起伏着绿色。从公主湖吹来的风,却己经有了凉意。
内蒙古大嫂端上了四碟凉菜,拌黄瓜、酱窝瓜丝、酸辣包心菜,还有一盘不知名的凉拌野菜。一盘白煮鸡蛋,一大盘馒头,一盆黄澄澄的小米粥。大嫂黑胖,咧着嘴笑:多吃点,馒头稀饭不够再添。
小米粥醇厚,黏黏的。凉菜,是浓重的酸、辣、咸,但被醇黏的小米粥裏卷于舌间时,这北方的味觉便冲淡了。馒头不白净,不是精粉做的,大家却越发放心地往嘴里塞,嚼起来的韧劲刺激着食欲。那盘酸辣包心菜,调制得最入味,不多会便光盘。看着大嫂朴实的笑,我便跑进厨房要她添一点,她仍笑着:馒头够啦?其实,另一同伴正端着空盘,等着添馒头呢。
湖边的蒙古包,草原初秋的风,感受着蒙古大嫂的热情淳朴,这样的早餐,让人未入草原,先感受了草原风情。
吉普车开始在草原上驰骋,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只有牛羊在低头吃草。我们知道午饭是野餐,怎么吃、吃什么,一概不知。
中午时分,三辆吉普停在了一片白桦林前。原来,三个年轻的蒙族司机,已经带上了烤炉、木炭,也买了食材和调料,支起烤炉,烧红木炭,把买来的鸡翅、羊肉串、鱼干、土豆、茄子、馒头都摆在了网格上。小朋友忙着放风筝、踢足球,大人围了上去,跟三位蒙古青年学起了烧烤。
有人摇扇子,有人加调料,有人叫着羊肉串谁要?有人回说我要烤茄子!我学会了,馒头片烤到半途,不要忘了涂上食用油,这样吃起来更香脆。啤酒瓶已经打开,年轻人举起酒瓶开始碰撞。大家边烤着鸡翅,并喝着啤酒。妈妈叫着孩子回来吃饭,孩子却看到一群羊,追赶了起来。
热热闹闹、你喊我叫、开心敞怀。放眼草原无一人,天地之间就我们。这才是野地之餐,这才是天地之食。我们与大草原融合在一起,我们是自然之子。在白桦树林的荫蓊里,每个人都感觉到大自然的庇护。
野餐从来不是为了吃饱,就是为了感受野地用餐的自然意境。东西吃完,炉火熄灭。那三个司机拿起塑料袋弯腰捡起了垃圾,每个人都跟着捡起碎骨、纸片、包装袋,乃至串起羊肉的竹针。有人问,这里没人看到,捡它干吗?一司机说,我们靠这草原过日子,把草原毁了,我们日子也毁了!多实在的话!怪不得这经常有人野餐的白桦林前,就像没人来过一样原始。
晚餐时,来到了乌兰布统乡所在地。街两边的饭店游客盈门。我们找了家当地食客多的小饭馆,心想着受当地人信任的饭店不会差到哪儿去。小饭馆门口支起两个大铁桶,青烟袅袅,是在现烤羊腿,挂起的黑红的羊腿香气扑鼻。小饭馆内,喝白酒的内蒙古汉子扯着嗓门喧哗,酒气、烟气、火锅的热气,一片迷蒙。
还有一个圆桌空着。有人去门口买了一只烤羊腿,又点了蘑菇鸡肉、野菜小炒、草原当令的各样蔬菜,一桌子的草原味道。那一盆切好的羊腿端上时,香气四溢,送进嘴里,绝无膻气,只感到嫰、鲜、香、辣,连从不吃羊肉的孩子,也啃着羊骨,一脸油腻。我想起那位司机在草原上跟我说的话,你看咱草原上的羊,吃的是天然的草,绝没膻味,好的羊,一只卖二三千元。
这里的名点叫莜面栲栳栳,上桌时,似一笼蜂窝。莜面产于内蒙古和山西,做成这款点心,食用时,需蘸调料。那调料便讲究了,不知用什么调制,呈酱色,一尝,极鲜。
我们在一屋子粗犷的当地食客中,成了斯文的异族。吃完出门,还围着那两个铁桶前,看了好一阵子,实际上是为了再闻闻那烤羊肉的香气。
一日三餐,是为填饱,不会铭记。而草原这一日三餐,不为饱,是为与自然和异地风情相融。于是,印在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