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2007年的时候,我编剧的电视剧《保姆》获得了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编剧的提名,这是我第一次被白玉兰提名,心情那个激动啊!当年《保姆》播得挺火的,媒体评价也很高,夸“朴实”“写老百姓的生活”“真诚”等等,电视节开幕没几天,就有记者朋友说:“你有希望得奖呢!”
我么,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得奖啊!白玉兰奖啊!眼前顿时展开画面:我上台接受荣誉,说各种感谢……好吧,立即奔到商场,买了一件绿色的新衣服!
颁奖晚会那天,我端坐在第二排,觉得老有直播的镜头扫到我,于是一直坐得笔笔挺。朋友给我了口香糖,说,明星在颁奖礼上都是嚼着口香糖的,这样可以缓解紧张情绪。可我仔细一想,不要了,因为我想万一台上报到我获奖了,那我是吐出口香糖呢还是咽下去呢?
当开奖嘉宾宣布最佳编剧名单的时候,我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生怕错过这人生重要时刻!——最后不是我!
我尴尬地对着前方微笑,给获奖者掌声,心里滑过淡淡的忧伤。做编剧的,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通过得奖获得到更多认可,但是,当时的我,真的真的急切了点呢!
后来有评委老师鼓励我,说我的作品不错,而且坚持原创和现实主义道路,终究会形成自己的品牌。冷静下来再看看《保姆》,距离最佳编剧,还是路漫漫。我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后,清醒了,也有了自知之明,于是把获奖也看得风轻云淡起来。几乎是打那次以后,我不再把写作与获奖联系起来,认定了,只有踏踏实实出作品,认认真真写剧本,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2010年,我编剧的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再度被提名白玉兰奖最佳编剧等奖项,我没有去打听任何消息,也不去关心评奖环节,组委会请我到东视剧场出席颁奖晚会,我不早不晚到达。我的边上坐着演员柏寒老师,她跟我一样,没有问任何“会不会获奖”,“有没有我”这样的问题。我的心在那一刻变得尤为踏实、安静、平和。
当颁奖嘉宾姜伟老师和演员张延报出“最佳编剧是王丽萍”时,我站了起来,往舞台上走,我突然有点后悔,因为我没有穿漂亮的裙子,也没有化美丽的妆容……当我站在舞台上,因为灯光的照耀,我看不见台下的观众,我只是对着远方,更远的地方,遥远的已经在天堂的父亲的方向。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一定能看见女儿今天的样子——这足够了!
那个晚上,《媳妇的美好时代》还获得最佳电视剧银奖,柏寒老师获得最佳女演员奖。在颁奖礼结束后,我们一起宵夜。我跟柏寒老师还是很高兴的,我们屁颠颠地捧着奖杯进了餐厅,把奖杯放在餐厅后的桌子上。柏寒老师叮咛我:丽萍啊,等会儿记得啊,吃完饭我们别忘记拿奖杯啊!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啊!我说明白明白,我不会忘记的!喝了几杯酒,柏寒老师又提醒我:丽萍,你去看看奖杯还在么?我跑到后面去看,回来告诉她:在呢!闪闪的!又喝几杯后,她再推我一把:去,看看去!我又过去一瞄,回来高高兴兴地说:可漂亮呢!
那一刻,我们真正享受着获奖的快乐。干我们这行的,当真的荣誉来到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感恩,也充满了喜悦!
凌晨时分,我们出了餐厅,初夏的风,静静的风,我和柏寒老师站在路边,突然两个人同时大叫起来:啊!奖杯忘拿了……
如今,柏寒老师已离开了我们——可那些美丽的时刻,都刻成了记忆的光碟。回想起来,白玉兰带给我们多么温暖的回忆,有人生成长,有对事业的热情,有对生活的领悟,还有,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
那时花开,白玉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