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饭的好吃,功劳应归于那一口铸铁锅。所谓柴草饭,是在城市里无法实现的。旧时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支”有一副灶头。看过金曾豪老师散文集《蓝调江南》里的名篇《家里的灶头》的农村娃子,心头总不免要升起一丝怀旧感。可惜现在的农村城镇化严重,有的拆迁搬入公寓房,有的重新建造所谓“小别墅”,烟熏火燎的灶头早已被液化灶取代。这也是时代进步使然,没法子的事。
我家自2008年搬入新居就一直梦想有一口土灶。前年的这个时节便在屋外的小树林边砌了一副。用八五砖垒成一圈,留个灶门,捣了烂泥糊在灶砖外,灶沿也抹上泥,墩一口铁锅上去,刮平沿口,简易土灶算是成了。我们用这口锅煠过番芋,炖过整鸡,煮过甲鱼羊肉汤,氽过爆鱼、走油肉,也常用来做咸肉菜饭。这土灶带给我野炊的乐趣,俨然成为我家一“宝”。
土灶上的咸肉菜饭和饭馆里的咸肉菜饭相PK,套用游戏上的一个词,绝对是“完胜”的。饭馆里做咸肉菜饭,咸肉切得极细,在油锅里煸过,下煮熟的冷饭,加菜屑,再三下五除二地颠锅炒制,须臾出锅,炫的就是那厨师的“技”。土灶上做咸肉菜饭,有田园之趣。米淘净,咸肉切丁,同入铁锅,拌和,配准水量。盖锅盖,灶下生火煮饭。饭熟,停火。去自家菜地摘菜,雪里青也好菜苋(油菜薹)也好,都是马上要过季的蔬菜,不做菜饭、不做菜干头岂不浪费?青菜不拘多少,视所煮饭量而定,细细地切碎,揭开锅盖,铺撒于饭面上。覆盖上,趁着火烬未熄,添一把微火,“催”一下饭镬,可使锅底米饭生出一层喷香的“饭糍”(锅巴)。不可焖过久,否则菜叶发黄。揭盖,用铲刀拌和抄松。若有荤油(猪油)更妙,拌之米粒油光晶亮,逗人食欲。饭成,数家乡邻十几人端着饭碗应邀闻香而至,站在温煦的春光里边吃着这一大锅咸肉菜饭边聊些家常,其乐融融最是乡情浓。而那一张锅巴也是妙物,卷一片吃起来嘎巴脆香,若明早煮泡饭也是很合胃口的清淡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