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劻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召集留京官员开会。会上,“昆相(昆岗)起而言曰:‘徐中堂桐以身殉国,从容就义,拟请附奏请恤。’庆邸勃然变色曰:‘徐相已死,可惜太晚了,倘早死数日,何至有徐小云尚书论斩之事。’”在奕劻看来,“诸人之命,实断送于此人之手”。拒绝代递徐桐遗折。另一个“主抚”派人物礼部尚书启秀,在联军入城后被日军拘捕,因母丧被放假十日,“惟恐其逃逸,仍以绠系其一手,使人牵之偕行。启治丧已,往见庆王,庆王讽以微词,启不省,仍退而就禁。”启秀虽然“素有劝助团匪之事”,但实际上只是跟在载漪、刚毅之后的附和者,本希望奕劻能帮他开脱,没想到却被冷潮热讽,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三月,奕劻入军机处任领班军机大臣,仍总理外务部如故;旋命总理财政处、练兵处事务,集内外大权于一身,解御前大臣以授载振。
光绪三十四年,奕劻晋封世袭罔替庆亲王。奕劻由此成为自顺承郡王勒克德浑以来,二百五十年间,第一位以宗室旁枝身份获得世袭罔替特权的铁帽子王。还是在这一年,奕劻七十诞辰。庆王府门庭若市,各地进献者络绎不绝。奕劻令属下做四个册籍。将送礼者按多寡厚薄分为四级。一级记入福字册,凡现金万金以上及礼物三万金以上者,入一级福字册;凡现金五千以上者,入二级禄字册;凡现金千金以上者,入三级寿字册;凡现金百金以上及礼物值数百金者,入四级喜字册。同是送礼者大小多少不拒,甚至将物不满百金者列为一册。据传这一次七十寿旦,奕劻所得现金五十万两白银之多,礼物价值更为百万以上。
宣统三年(1911年),清政府裁撤军机处,奕劻任“皇族内阁”总理大臣,组成庆亲王内阁;武昌起义后,奕劻竭力主张起用被罢黜的袁世凯;袁世凯重新组阁后,奕劻任弼德院总裁。后配合袁世凯劝隆裕太后同意清帝逊位。
清帝逊位之后,清廷的孤臣孽子,大多迁居青岛,以示远离政治,避居海角,不食周粟。而奕劻独独选择在天津,与这些宗室或遗臣,往来无多。宗室遗臣谈及奕劻,态度大抵与溥仪相近,或嗤之以鼻,或不屑一顾。宗室遗臣对奕劻的看法,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受贿,二是劝退。溥仪关于奕劻在辛亥年的所作所为,有个最为苛刻的评价,溥仪说:“(奕劻)受袁世凯的钱,劝太后让国,大清二百多年的天下,断送在奕劻手里”。1901年,两宫回銮,护驾有功的岑春煊奉太后召拜访奕劻。岑春煊粗鲁率直,回禀说,“彼处例索门包,臣无钱备此,纵有钱亦不能作如此用。”
在辛丑年,奕劻尚未出任领班军机,其贪鄙好货,已是人人知晓了。时人称庆亲王府邸为“老庆记公司”,专卖官鬻爵。岑春煊所言门包,是给看门人的钱。门包的多寡,也可以看出求见者的地位轻重,钱多办大事,无钱寸步难。据传奕劻桌上,常备一锦盒,内置各地官员名录及缺员名单,依官之肥瘠索贿。1911年《泰晤士报》刊发《庆亲王外传》一文,称奕劻:“彼之邸第在皇城外之北,北京大小官员,无一不奔走于其门者,盖即中国所云‘其门如市’也。”该报还爆料称,庆亲王仅在汇丰银行一地的存款,就达到200万两之巨。有清一代,奕劻之贪,与和珅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