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曾爆料老厂长陈叙一老师在家洗脚时因反复推敲台词本竟未脱袜子就把脚伸入洗脚盆里了。这倒使我想起了老陈的另一桩趣事。那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也是我亲眼所见的。还是在万航渡路老厂时,大家在楼上大休息室热烈地谈戏。创作部门的人员绝大多数是“水桶”,茶水少不了,每人都有自备的茶杯。房中的长条桌上放着一排竹壳热水瓶。老陈当然是先讲,大家都集中注意力听他发表高见。只见老陈一边滔滔不绝说得起劲,一边端着杯子站起来走到桌旁欲拿竹壳热水瓶续热水。
大家都一直看着他的脸听他说话,没注意他的动作,只听老陈“哎哟”叫了一声,大家一看,原来热水瓶的软木塞被他丢进了他的茶杯,水花四溅。再一看,众人都大笑起来,因为老陈的茶杯盖正在热水瓶口上坐着呢,当然是老陈自己放上去的啦。
老厂长的习惯动作是坐着抖腿,这大多是他在编本子时苦思冥想斟酌台词的表情。有人曾当众笑话老陈。说他想出的台词都是抖腿抖出来的。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启发演员方面,老厂长很有一套。他不啰嗦,没废话,一句话就让演员抓住了分寸,在《冷酷的心》一片中,老陈指点我:“这是一个修女对一个陌生男人说想洗个澡,可不是像我们工会发洗澡票时间组长请假去澡堂洗澡。”在一部参考片《黄道十二宫》中我配一个花痴女孩,怪声邪气地说话唱歌,老陈启发说:“那是猫在叫春。”都是简单的点拨,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老厂长对翻译本子这一先行的准备工作十分严谨。经常我们演员还未开始录音,他的嗓子却先沙哑了。因为前期工作的翻译剧本,最后都是老陈亲自编辑,整理台词(可银幕上却从不挂他这位编译者的名字)。一开始他就要和翻译讨论研究,尤其在译制内参片时没有原文本,要直接从原影片中听下来,难度很大。老陈往往与其他翻译各抒己见,争论不休,为了一句词可以“吵”得不可开交。他的嗓子经常在这时已累哑了。我们会笑他,“你又不配音,我们还没开始录音呢,怎么你的嗓子倒先哑得发不出声音了?”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老陈真是拼了老命全身心投入译制片配音艺术事业。现在厂里的墙上还有着老陈的警句“翻译剧本要有味儿,演员配音要传神”。
我牢牢记住老厂长陈叙一的一句话:配音演员要还原原片,完成角色声音形象上的再创作、对原片就得“上天入地紧追不舍,拐弯抹角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