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几棵樱桃花开了,高大而花朵繁密艳丽,连片的粉色直插云天,不觉为之驻足,还拿出手机照相,以期留下此花的靓影。我觉得樱桃花哪里就逊于樱花呢,为什么人们似乎更垂青樱花呢!
偶然读到李商隐《无题》:“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水巷垂杨岸。”知这里的樱花指樱桃花,属于蔷薇科落叶乔木,春天开花。顺势查其他唐诗人的作品,发现唐代诗人咏樱桃之作极多,唐太宗李世民就写过《赋得樱桃》诗。樱桃花有莺桃、含桃、荆桃诸名,唐以前的古代诗人即喜欢吟咏,梁简文帝咏樱桃花就有“花茂蝶争来,枝浓鸟相失”之句。
樱桃花盛开的时候,唐人常结伴观赏,形成吟赏樱桃花的习俗,他们携带酒肴,聚集花下,有点像今日日本人的赏樱。白居易《同诸客携酒早看樱桃花》:“晓报樱桃发,春携酒客过。绿饧粘盏杓,红雪压枝柯。天色晴明少,人生事故多。停杯替花语,不醉拟如何。”诗人清晓听说樱桃花开了,马上就携酒呼客去赏花了。刘禹锡《和乐天宴李周美中丞宅池上赏樱桃花》云:“樱花千万枝,照耀如雪天。王孙宴其下,隔水疑神仙。宿露发清香,初阳动喧妍。妖姬满髻插,酒客折枝传。同此赏芳日,几人有华筵。杯行勿遽辞,好醉逸三年。”樱桃花甚为高大,千万朵粉白色的樱桃花盛开时,如漫天繁雪,耀人眼目,这是何等艳丽奇特的春景。王孙贵族在樱桃树下设宴观赏,美丽的侍姬将樱桃花插于鬓间,人花相映;人们尽情欢饮,仿佛天上神仙。刘禹锡的这首诗,将唐代贵族赏樱桃花时的情景描绘得非常具体、生动。
樱桃花盛开之际的欣赏,不始于唐人,晋代的张华就有携酒花下的韵事,《广群芳谱》引《花史》说他:
颇事声妓,一日樱桃花开,携酒其下,曰:“红粉风流,无逾此君,悉摒妓妾。”
张华认为樱桃花赛过其他花卉,与日人的尤重樱花也相似。唐人更是特爱樱桃花,花下饮酒赏花之作极多,也不限于贵族,李群玉《题樱桃》诗:“春初携酒此花间,几度临风倒玉山。今日叶深黄满树,再来惆怅不能攀。”陆希声《含桃圃》诗:“小圃初晴风露光,含桃花发满山香。看花对酒心无事,倍觉春来白日长。”
因为喜欢此花者众多,人们摘取其花枝出售,诗人吴融有《买带花樱桃》诗:“粉红清浅靓妆新,和露和烟别近邻。万一有情兼有恨,一年荣落两家春。”或折樱桃花枝送行,元稹《折枝花赠行》诗:“樱桃花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枝。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李贺:“背人不语向何处?下阶自折樱桃花。”
不必多引了,唐代樱桃花期时的热闹,可以想见。这很容易使人想起日本人的赏樱。唐人还重樱桃化之果实樱桃,用来祭祖、用来宴请新科进士,这是赏樱桃的后续风俗了。可惜的是我国的赏樱桃花之俗不传,让日人之赏樱独擅其美。
人们常将樱桃花与樱花混淆,虽然两者都属蔷薇科樱属,但它们有所区别。樱桃花多为白色或粉红色,且花朵大体单瓣,花后结果。樱花多为复瓣,不结果,花色绯红,逐渐转白。中国的樱桃花西周时已栽种,1877年传入日本,他们称为“中国实樱”。
多年来国人也兴起赏樱热,引进栽种的樱花不计其数,如武汉的珞珈山、南京玄武湖的樱洲、上海的顾村公园等,早已声名远扬,樱花绽放时节,每每观者如潮,人山人海。而我们自己的樱桃花及相应的赏樱桃花之俗,却似乎早已式微,这不能不叫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