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寻母的经历
王弘之在学校里被挂牌批斗,每天早上 5时出门去学校,晚上10时才回到家,任务是扫厕所。1967年的一天晚上,王弘之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四婶张雅苹正在等他,看到他回来赶紧把他拉到一角,轻声地说:“你姐姐从香港来信了。”随即将一封信塞给他。
王弘之听说姐姐从香港来信,赶忙展纸阅读,信中说:“现在我在香港妈妈面前,妈妈非常非常想念你,你的名字叫海平,希望你赶快来会面……”王弘之突然得知母亲尚在人世,一时激动,悲喜交集,泪如泉涌。但在那动乱的岁月中,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到香港呐。一向谨小慎微的王弘之接信后心情十分复杂,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信交给组织,听候指示要不要复信。结果信交上去后,石沉大海,没了下文。
王弘之的姐姐王蕙于1947年离沪去台湾,1949年上海解放后,姐弟俩还保持通信,但后来因追查海外关系,王弘之不得不与姐姐中断了联系。“姐姐怎么会找到母亲”的想法,一直困扰着王弘之,直到1988年初,姐弟俩在香港见面,姐姐才把她寻母的经历原原本本地道出——
王蕙到台湾后,住在同父异母姐姐王蘅家。抗战胜利后,王蘅的丈夫包惠敏赴台接收,没想到后半生会在台湾度过。王弘之叫王蘅为大阿姐、包惠敏为大姐夫。
王蕙1948年与曾任台南“空军第七供应分处主任”的税兰洲缔结良缘,婚后生税力耕、税道耕、税儒耕三子,家庭幸福,生活尚算安定。1949年,税兰洲迎来在上海的岳母李澄湘到台湾颐养天年,因居室狭小,李澄湘不久迁居大女儿王蘅家。虽说王蕙在台湾安居乐业,但她念念不忘1947年来台前,弟弟王弘之向她道出自己的身世,所以一直想弄清生母究竟是怎么死的,葬在哪里。她做梦都想有一天能到母亲的坟前,烧香、磕头,以尽女儿的一片孝心。
王蕙与税兰洲结婚后,就把自己的身世向丈夫和盘托出,但税兰洲身为“党国军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感到此事以不张扬为上策。但在家中,孩子们都知道自己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后人。
王蕙终于有一天得知日思夜想的母亲下落,实属偶然,真可谓苍天有眼,冥冥中让失散数十年的母女团聚。
上世纪60年代中期,在台北开出租车的王蕙次子税道耕,有一天载一位叫谢福健的客人去国民党中央党部,此人是孙科次子孙治强的秘书。途中,税道耕和客人聊了起来,说我家与“国父”是亲戚。客人一听,好奇地问:“你与‘国父’是什么亲戚?”税道耕直言:“我母亲是‘国父’的外孙女,我应叫‘国父’太外公。”接着,税道耕又将母亲多年来一直想寻找外婆下落的想法告诉了客人。客人好生纳闷,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国父”还有外孙在台湾。他感到眼前的年轻人忠厚老实,绝不像是在说谎,就建议道:“既然你母亲要寻找你外婆,那何不写信给国民党中央党部反映此事。”
税道耕把做生意时的奇遇告诉了住在嘉义的父母。王蕙和已转业经商的丈夫商量后,决定信由税兰洲起草,以王蕙的名义写给“国防部长”蒋经国。据税道耕回忆,蒋经国收到信后非常重视,提交国民党中央党部开会时讨论此事。当时正主持台湾“中国广播公司”的国民党元老梁寒操表示,他了解“国父”女儿孙婉与王伯秋的婚姻,王蕙信中所述都是实情,并无欺世盗名之嫌。原来,梁寒操是王蕙舅舅孙科的老友,孙科任国民政府立法院院长时,梁寒操任立法院秘书长。既然梁寒操表示了解此事,台湾当局就请他负责具体落实。过了一段日子,梁寒操派秘书通知王蕙,希望她于某日前去面谈。那天,王蕙由次子税道耕作陪拜访梁寒操。见面后,梁寒操向王蕙询问了不少事,王蕙一一作答,并向梁寒操诉说几十年来的思母之情。
梁寒操听了王蕙的诉说,不解地说:“你母亲还健在啊!她在澳门,当年可能张默君不知情传错了。”王蕙听罢,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当即恳求道:“梁先生,我很想去看看母亲,希望你能设法帮助。能否告诉我母亲的通讯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