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两年之后，刘倬汉终于为傅家诞下一个儿子，取名傅履任。因为长得不够白净，所以小名叫黑子。在那个年代，有了男孩就有了传宗接代的本钱，所以生下傅履仁后，全家皆大欢喜。家人都对刘倬汉说，你可得好好待这个海澜，是她给你带来了儿子。刘倬汉深以为然，所以，从小到大，比起两个姐姐，海澜在家里多少有那么点特权。

　　海澜小时候是李妈带的。李妈个子不高，也不漂亮，圆圆的脸，脑袋后梳着一个发髻，很普通的一个北方女人。李妈命苦，因为家里穷，十来岁时就嫁了个老头，也没生养。她很早就在傅家帮佣，老头死后，她更把傅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心一意地在傅家过日子。她对海澜特别地宠爱，海澜晚上不愿睡觉，到十二点了还黏在李妈怀里，李妈也不生气，叨咕着，你真是个小夜来欢啊！等海澜睡熟了，李妈才小心翼翼地抱着海澜，把她送回刘倬汉住的西屋。海澜从小喜欢乱写乱画，随手涂抹的小鸡小鱼，李妈都说好，捡起来贴在自己屋里的墙上，逢人就说，你看我们三姑娘画的，多好看哪！

　　很小的时候海澜就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像她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孩，都是举止文雅贤淑说话轻声细语的，可海澜却喜欢爬树上房打架惹祸。弟弟履任则是她的小尾巴，三姐走到哪他跟到哪，要是做了错事，挨打受罚的必定是海澜，因为家里人都知道，只有海澜才能想出那么些个怪点子。

　　夏天，一场暴雨后，院子里积水一时难消，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海澜一时兴起，找到后院的溢水口，找块大石头给堵上了，又卸下半块屏风，坐在上面“划船”。刘倬汉见前院里的水老是退不掉，便让李春四处看看，是不是哪里堵上了，李春去后院一看，见三姑娘正玩水玩得高兴，立马明白是咋回事了，刘倬汉得知后把海澜狠狠说了一顿，“你这个败家子啊，房基要是被水泡坏了，这屋子就毁了”。

　　冬天，海澜喜欢去北海溜冰，在北海冰场有很多“高手”，从那些比她年长很多的大哥哥那里，海澜学到很多花式，还能在冰上跳“华尔兹”。但是去北海溜冰需要花钱，囊中羞涩的时候，海澜又想出个点子，在自家院子里浇上水，等冻上了，再去浇上一遍，浇上这么三两天，看看冻实了，就可在自制的冰场上溜冰了。

　　有一年冬天，北京下起了大雪，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愿出去，看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海澜又别出心裁，对姐弟们宣称，“我可以穿着短裤钻雪堆，你们信不信?”还没等姐姐阻止，她真的穿着短衫短裤跑进了院子。母亲看见了，急得大喊，“你作死啊，给我回来！”海澜装听不见，在雪堆中刨了个洞，正想往雪堆里钻呢，傅泾波听见外面动静，从房中出来，见海澜闹得实在不像话，便走到海澜面前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几巴掌。这是傅泾波生平唯一的一次打海澜，见父亲生气海澜还是怕的，赶紧哆嗦着乖乖回屋。

　　傅瑞卿离家出走后，一大家子全靠傅泾波一个人的收入维持，这管家和理财的重任，都落在了刘倬汉的身上，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要花钱的，四合院常住人口就已经有一二十人，要是再来个远亲近戚什么的，一住住上半年，刘倬汉的压力就更大了，精打细算，成了刘倬汉唯一的法宝。北京回民多，都喜欢吃牛羊肉，所以若有客人来，炖牛肉涮羊肉是当时待客最好的美食了，但要是没客人，那天的餐桌上就只有很少的荤腥。北方的冬天蔬菜很少，几乎天天都是萝卜和大白菜，但吃惯了，就觉得亲切，吃了很多年，海澜看到白菜萝卜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特别是那种被称作“心里美”的红心萝卜，又甜又脆，赛过梨，孩子们都拿来当水果吃。

　　但孩子们不知柴米油盐事，在海澜的眼里，有亲戚来是好事，会给千篇一律的平淡日子带来点新鲜气息，特别是奶奶过生日，有很多亲戚来祝寿，大家穿着五彩缤纷的旗装，见了奶奶还会按旗人的规矩行礼请安，然后坐下寒暄。海澜没耐心听长辈们的絮叨，她知道，只要来了亲戚，都会带些零食点心，等奶奶喊他们一个个上前向长辈行过礼后，就可以回到房间去吃东西了，到了开饭时，餐桌上还会加几个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