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难喝的番茄汁

　　方亮想说“没关系的，让阿姨说吧”。但只是咂了咂嘴，没有说出话来，他也希望午餐快快结束，只觉得这是在常若雨家吃的为数不多的饭里面最味同嚼蜡的一次。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识相地说，“我吃饱了，若雨，阿姨，你们慢吃，我还要回去看店，就先告辞了。”

　　看到方亮失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常若雨第一次为他感到心痛，突然好想追出去安慰一下他。她冲着母亲大喊一声，“妈！你这是怎么了？方亮为了我整整忙了一个上午，你不表示感谢，还这样对他，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瞧瞧他那个没有出息的样子，成天就知道捣腾些垃圾来给你打发宝贵的时光。”常妈妈没好气地回答。

　　“这都是我要求他的，又不是人家主动的。人家出了力，还得不到一句好话，不是吃力不讨好吗？妈，你不是一直很满意他吗？还吵着让我嫁给他的。”“那是我怕你拖成老姑娘，所以想赶紧给你找个不嫖不赌又对你好的男人嫁了。可刚才我在烧菜时，你江阿姨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要给你介绍对象。那男的今年32岁，在社科院工作，你看看多好的工作。”

　　说到这里，电话铃响了，常妈妈跑过去接，又是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声笑语。少顷，乐颠颠地跑过来说，“你江阿姨说了，就约在今晚，在我家附近的上岛咖啡见面。”“妈，你也太速度了吧？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见啊？”“你看你都几岁了？我能不速度吗？这样条件的你还不愿意见？难不成你真想嫁给那个没有正当职业的方亮吗？”

　　“什么叫没有正当职业啊？人家一不偷二不抢，自食其力。好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们观念不同，说不到一块去。就算人家没有正当职业吧，你也没必要给人家脸色看吧？”想到这个，常若雨又是一阵生气。“我们对他好，他又要想入非非了，就是要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我无语了，妈，我真的无语了。”常若雨甩手去了卧室，母亲的势利和不可理喻让她觉得分外对不起方亮，想拿起电话跟他道个歉，却发现根本没法道歉。

　　算了算了，就装傻算了。常若雨拿起电话打给方亮，一阵嘻嘻哈哈，“我跟你说哟，要是番茄汁卖不掉，我们得举办一次盛大的番茄宴会，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参加。”

　　“谢谢你。”“你说什么？”常若雨一阵愕然，突然明白，方亮是明白了她的一番良苦用心，这一刹那，她心有触动，真心关怀的话脱口而出，“开车小心。”方亮再次说了声“谢谢你”，与之前的那三个字意义完全不同。

　　放下电话，常若雨释然了，沉甸甸的亏欠已经被一种甜蜜的温情所替代，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胸口荡开一团柔软的涟漪。

　　“若雨，你的番茄汁怎么这么难喝啊？”母亲的一声喊话惊醒了常若雨，她跑到堆放番茄汁的房间里，看到母亲擅自打开箱子，取了一罐番茄汁来喝。“妈！你怎么能开箱喝呢？我这都是要一整箱一整箱卖的，你喝了一罐，都等于是这一箱都没法卖了。”常若雨跺着脚说。“我不喝还不知道这么难喝呢，一股铁锈味，不信你也拿一罐尝尝。”母亲随手又从箱子里拿了一罐番茄汁递给女儿，“喝！”

　　常若雨把母亲手中的番茄汁又放回了盒子里，她不舍得喝，想着这一箱可以拆零卖。就把母亲喝过的那一罐抢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果然，一股铁锈味。再定睛一看生产日期，保质期2年，已经过了一年多了，难怪铁罐的味道都渗到果汁里去了。刹那间，她有一种灾难感般的危机感。空气几乎凝固了，闷热而潮湿，一行行的汗水从常若雨的背后流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你那个方亮干的好事。你是生手不知道，难道他也不知道吗？说不定伙同别人来骗你的，从中拿好处费呢。”母亲目光分外地硬，直直地刺进了常若雨的心里，“还愣着干嘛？还不打电话给方亮，退货！”

　　常若雨的脸在午后的阳光里泛出冰冷的青色，“拿货的时候就讲好的，不退不换的，不然不会这个价格给我。”

　　“什么？”常妈妈心头的火噌地蹿起，“这更加证明了那个方亮不是好东西，坑你的钱。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