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看上海,事过人非“境”不迁。汇丰银行大楼,兴业路石库门,青年会大楼,国际饭店等“境”为历史展现出了一幅立体画,为时代写出了一首无字诗……在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中,我独爱锦江小礼堂。
如果说上海音乐厅当年是上海的音乐圣殿,那么锦江小礼堂那时就是上海的政治舞台。在这里,中国共产党召开了八届七中全会;在这里,中美签署了改变世界的上海公报。
爱锦江小礼堂有个特殊的缘由:她是许汉辉伯伯设计的。许汉辉(1920年-2016年),广东南海县人,中国建筑大师范文照是许伯伯的表哥,正是他和赵深设计的上海音乐厅使许伯伯走上了建筑师之路。许伯伯1941年沪江大学建筑系毕业,旋即在范文照事务所工作了五年多,从1953年起在上海市民用建筑设计院任高级工程师。1959年一天在开大会时,突然陈植院长点将,叫他即刻去锦江饭店设计小礼堂。按照“庄严、朴实、适用、保密”的方针,许伯伯三天不回家就画好了建筑图。
锦江饭店由五栋建筑物组成。一进饭店,迎面就看见改建的小礼堂,门头棚,红砖墙,白顶线。她“插”在锦西楼和贵宾楼之间,三者色彩浑然一体,形态高低错落,年代无痕相接。
我走进小礼堂,只见穿过藻井的阳光使大堂豁然开朗。两侧通天高的金属抽象画与二楼走廊的金属栏杆和藻井上的金属装饰三者协调有序。 “画”竖“栏”横,衬托出大堂高大又宽广。二楼走廊的挑空和一楼的支柱,既是改建对原型的传承,又是空间与视觉的平衡。不知为何墙上的汉白玉简介却没有像音乐厅的一样,刻上设计师的大名。
贵宾室里端庄地放着小礼堂的原型模型,后面挂着小礼堂的原型照,一边是周总理和尼克松总统的庆功碰杯照,一边是毛主席和委员们的谈笑风生照。一个设计师的作品有此殊荣,那是何等的自豪!
站在多功能厅里,浮想联翩。许伯伯不像前一辈的建筑师有高楼大厦的设计,不像后一辈的设计师赶上了改革的浪潮。他们不为名,不为利,勤恳地工作着。幸运的是许伯伯还设计了番瓜弄、上海电视台演播楼等佳作。
一次我问许伯伯是否去看过改建的小礼堂,他语气平淡地说没有。建筑的保存与改建永远是社会发展中的一个难题。由此引出一个问题,改建的还属于原设计师的吗?这似乎成了特修斯之船的悖论。不过翻开国家重点图书《建筑中国六十年》丛书《遗产卷》,在为数不多的1978年以前的上海作品中,锦江小礼堂荣列其中。
我和“忘年交”许伯伯相识于1970年代初。父亲带着儿时的我第一次到他家去时,墙上他画的一幅水彩画吸引了我,大旋梯,半圆落地窗,爱奥尼式壁柱,一派古典主义风格!噢,那是上海音乐厅的门厅。2006年音乐厅移位时,许伯伯又去画了他人生最后一张建筑画,从此墙上又多了一幅上海音乐厅的外景画。我想这两张画,一张寓意了奋斗的目标;一张代表了事业的成功。始于斯,终于斯,许伯伯的建筑生涯在此功德圆满。
走出锦江小礼堂,滂沱大雨中我绕着小礼堂一圈,止步于原汁原味的边门前。突然,我看见了上海音乐厅的朦胧身影,那张墙上的画,那张挂在许伯伯心头的画。
十日谈
可阅读的建筑
沪上有一座老建筑叫做“1933”,它曾经出现在电影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