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大楼对面那家唐三毛是湖南人的“饭堂”。10年前我去过一次，没想到10年后它还在，而且成为湖南之外所有外地人的“饭堂”。明明是湘菜馆，却把“湘”味隐去，说自家是“河鱼馆”，普适众生。嗜辣之人来到欢呼雀跃，完全不沾辣的人也喜不自禁。10年之间它依旧是老模样：厅房一间大一间小，三尖八角的也有，地板仍然是杂色混拼，地砖有红有白有大有小。幸好卫生还不赖，坐下来你很安心，知道它价格不会涨到哪儿去。

　　这里最出名的是石锅鱼。这鱼原产于长江，是“长江四鲜”之一的鮰鱼，另三鲜是河豚、鲥鱼、刀鱼。鮰鱼又叫长吻鮠、江团，餐厅菜谱里简化成“回鱼”。野生鮰鱼常年在激流乱石间穿梭，生长水域至少有10米深，很难捕捉。餐厅里吃到的当然是人工养殖的，不过味道还真不错，没有腥味没有鳞，鱼皮有弹性且富含胶质，肉质细腻鲜嫩且肉多肉厚，肌间无幼刺，高蛋白低脂肪，确是鱼中优品。

　　店家擅长的是用鮰鱼做汤，鱼肉也在汤中，一鱼二食，一锅端上。所谓石锅，是黑色云石一样的质材，古朴笨拙厚重粗砺。我想它的最大好处在于保温时间特别长且不会烫手。其次是用来衬托鱼汤的雪白。第三是以其分量充当“镇桌之宝”，一上来就是绝对的主角，鱼是它汤是它，一桌七八个人，加点配菜就能吃饱，一锅才88元，超级实惠。

　　这个石锅鱼的确是肉滑汤鲜。肉滑的关键是时间控制得好，鱼肉不能煮太久，入汤之前要用味料捞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汤：汤色雪白，应该是先把鱼双面煎过再用大火滚成汤才有这样的浓稠，所以估计这锅汤不止是一条鱼的贡献，应该还有鱼以外的鸡壳猪骨等熬出的高汤作为汤底。汤味里面除了肉的鲜美还有提味的胡椒和花椒，强烈地挑逗着味蕾。一口、两口、三口下去，整个人为之一震，通窍提神，活力上涌，饥寒疲劳一扫而光。

　　更神奇的是，这汤里还有紫苏！紫苏是东方香草，既可入药又可入膳，它的香味清幽，可除去肉类里的泥味腥味膻味，同时兼具解表散寒、行气和胃的保健功效。从前广府人用紫苏炒田螺，用紫苏炆番鸭，江苏人才会用紫苏煮鱼汤。近年一些餐厅推出紫苏炒茄子豆角，紫苏肉末炒豆腐等，全都大受欢迎。

　　一个石锅鱼，汲取八方乡土之味，怪不得它能在深巷陋室里年年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