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鼓声惊心，娜红回礼

　　这种木鼓是从原始森林里选取质地坚硬的红毛树来制作的。因为木材巨大、粗重，又生长于密林中，要出动许多青壮年去砍伐、拖拉，才能运回来。采伐前，先要镖翻一条牛由魔巴取出牛肝来看卦，选定吉日，还要杀鸡祭祀“树鬼”，鸣枪赶走野鬼，然后一边拉木鼓，一边撒米饭、鸡蛋，请求沿途鬼神放行。全部落的人都要叩头礼拜。木鼓安置好后，还要再镖一条牛，用牛头祭供，牛肉分食。砍伐、运送木鼓这天，男女老幼都会参加，那齐心合力的虔诚之心加强了部落的凝聚力，一旦有事，只要擂起木鼓就会一致行动。

　　打扫干净后，岩松又叫岩桨和山药扛了两筒泡酒来放着，专供魔巴和掌握木鼓的“木鼓窝朗”晚上喝——把木鼓一夜擂到天亮是会把人累得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劳作了一天的人们刚在火塘前坐下，一阵木鼓声把他们都惊住了：按照常情，这个季节不会有什么大的祭祀，难道有仇家来袭？男人们忙放下盛食物的木盘，抓起标枪，提起长刀，从竹楼上一跃而下，准备搏杀。但是再一细听，鼓声中含着祈祷之情。他们才明白，这时还处于求神护佑指点的阶段；紧张的心情也略为放松，不过他们都随着鼓声双膝着地向天祈祷……

　　妇女们消除了紧张情绪后，又好奇地四处打听，为什么要进行祭祀？娜红本来在竹楼下剁明天喂猪的野芭蕉，见山药急匆匆走过，就一把拉住他问：“山药，怎么又要祭神？”山药被窝朗牛训了一顿，还差点挨了一飞刀，这时既疲累又烦躁，就恼怒地冲着娜红吼了一句：“都是你惹的事！”娜红吃了一惊，你们祭神怎么是我惹的事？她紧紧揪住山药不放，生气地大喊：“你说清楚，关我什么事！”

　　山药急着要去办事，得赶紧脱身，只好把这件事简略地说了一下。娜红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那三个好心的解放军会作为客人被请进寨子，还是被当作不受欢迎的人赶走呢？她是舍不得他们走，但这件事得由神来决定！她跪了下来，虔诚地向神祈求，希望“莫伟其神”开恩，让他们留下。

　　在寨门外“客房”内的金文才和小康、小杜，也被这夜间突然响起的木鼓声惊动了。金文才听不出鼓声的含义，只记得初进佤山时，听人说过，佤族人擂木鼓多是有群体行动。他想了想，呆在竹楼里太被动，就带着小康、小杜悄悄下了竹楼，去往几十米外长满树木的山坡隐蔽，看情况决定是走是留。

　　娜红祈祷完了，回到竹楼里后，还是坐不住了，心想，应该去看看那几个解放军。就从火塘边站起来往外走，她阿妈问她：“这么晚，你去哪里？”“去小客房看看那几个好人。”她的阿妈关切地说：“人家给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空着手去？”

　　娜红环顾着四壁萧条的竹楼，不知有什么可送。阿妈说：“带几包包谷去，也是心意嘛！”娜红也不管窝朗牛下令不准给这几个解放军送吃食，忙在筒帕（挂包）里塞了十几包包谷，用一块毯子裹住头，急匆匆地去了。到了那座竹楼，娜红发现里面没有人。火塘里的火还没熄灭，背包还摆在一边，竹楼外的那匹马也在，这些都表明他们没有远离。她又等了一会，不见金文才他们回来，不敢再多停留，就把包谷全都倒了出来，堆在一边，为了让他们知道是她送来的，她扯下了几丝长发缚在了一包包谷上。然后下了竹楼，观察了一下周围，就快步溜回了寨子。

　　几十米外山坡上的金文才和小康、小杜，一直注意着“外客房”这边的动静。木鼓声虽然震撼群山，这寨门外却没人走动，突然见竹楼里有人影晃动，很是诧异，忙带着小康悄悄摸回来，不等他们走近，娜红已经闪进了寨门，他们只远远看到了一个模糊身影。

　　回到“外客房”里，只见东西没少，还多了一堆干包谷。他们很奇怪，这是谁送来的？细心的金文才拿起一包包谷时，发现上面绕着几圈细长的头发，这使他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娜红，可能是她吧！他和小康、小杜都很高兴，可惜当时没有追上她，不然可以向她打听寨子里的情况。他们有些饿了，就把包谷放在火塘上，烤得焦黄、香脆，竹楼内飘溢着香味。

　　木鼓声还在时急时缓地响着，金文才他们嚼着香脆的烤包谷也懒得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