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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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棉花白似银
柴焘熊
  柴焘熊

  秋分一过,暑气渐渐退去。阳光灿烂地照在田野上,在带着阵阵凉意的秋风里,稻田里结着沉甸甸稻穗的水稻,腾跃着轻轻的细浪。间或几块高亢的田地上,棉花也在陆续地绽放开银白的花朵。

  是采棉的时令了。在别处,人们都将把棉花从裂开的棉桃中摘出来称作为采棉。上海郊区有的地方叫捉花。而在我们崇明,则呼之为“拾棉花”,可以说,棉花盛开到了俯拾即是的境地。

  其实,棉花原本是崇明的主要经济作物。上世纪80年代前,岛上到处都可见一片片的棉田。成片棉田里的棉花,一到秋收时节便开得白耀耀一片,看上去银花闪闪。秋日的艳阳,日照充足。若是刮着微微的北风,用农家的话来说,就是棉花开在“正汛头里”。棉桃一个个绽了开来,花絮蓬蓬的,伸出的手指稍一用力,就能把棉花捉到手里。成片成片的棉田都是这样。往往第一天拾过棉花以后,第二天的棉田里又是一片银白。难怪旧时崇明几个时期的《县志》都把秋日“吉贝(棉花的别称)连云”作为崇明胜景之一。

  家乡的棉花,衣份足,纤维长,是纺织行业中有名的上等原料。据说当年在上海市场上挺负盛名的“鹅”牌汗衫,用的就是崇明“岱字棉”棉花纺成的纱支。因此,在当年,岛上的每个生产队都把种棉花当成一项主要的经济收入。除了粮田,大部分田块种的都是棉花。劳作了一年的农民年终的分红,也有赖于秋后售棉的收入。于是,每年秋收时节,生产队里的妇女和从学校放忙假回来的小孩,都天天忙着在田间拾棉花。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遇到老天变脸,盛开着的棉花遭到雨淋或遇上突降的寒霜,那它的衣份就要降低一二个等级,卖得的价钱也会大打折扣。

  拾棉花时,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个大大的围腰。每人占着一行,在棉垅间慢慢向前,两手同时伸向两边,大拇指食指中指轻轻一捏,将那些开得肥肥大大、蓬蓬松松的棉花从棉铃内摘出,放入围腰内。为了分清拾棉花时的谁多谁少,棉田边的埂岸上,会放上一只人们叫作花袋的大大的布袋,待围腰里的棉花拾满后,就倾倒进自己家的那只花袋里,收工时再由队里的记工员过秤后倒入仓库。母亲是干农活的好手,她手勤脚快,田间的农活,锄草、翻田、挑担都要比别人快上许多。莳稻和刈麦,更是她的拿手好戏。可不知为什么,拾起棉花来,总比不上人家。每到傍晚过秤时,要差上好多斤。看看她在田垄间手指灵快地舞动,我感觉到她每日拾得的棉花分量应该要比别人来得多。观察了多日,加上晚间在生产队仓库拣棉花时的发现,我终于弄懂了其中的奥妙。

  这天傍晚收工时分,保管员接过我家的花袋一过秤,奇怪地问:“哟,今天怎么拾到了这么多?”母亲听着保管员这一声询问,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一边问我做过手脚没有,一边夺过花袋,把手伸了进去。一会儿,她从里面掏出了几块大大的泥块。母亲“啪”地一声,猛抽了我一记耳光。我用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的缝间流了下来。“阿嫂,这是何必呢,小孩子家,懂什么事呀。”过秤的保管员被母亲的举动惊呆了。母亲什么也没有多说,拉着我向家里走去。

  路上,经过一块花开得正汛的棉田时,母亲停了下来,对我说:“记住,做人就要像这开足的棉花,清清白白!这清白的棉花要是由烂泥玷污,就要降低质量,卖给收花站,价格要降低一个等级呢。”

  说来也怪,从此晚上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分拣棉花时,再也不会发现内中夹杂的泥块、砖块。母亲的拾花数量也一直名列前茅。

  近年来,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家乡已很少有人种棉花了。但尽管母亲已去世多年,“做人就要像这开足的棉花,清清白白”,这话仍如昨天说的一样,清清楚楚地响在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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