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狂响》是拷贝意大利影片《完美陌生人》,仅仅半年,在对意大利中产阶级的虚伪、意大利婚姻的脆弱还惊叹未休时,低成本、高冲突的室内家庭喜剧构思,让中国编导学去了,且迅速且聪明。
都是手机时代,手机王国,但是,一个是意大利,一个是中国,人心有相似,国情却不同,拷贝不走样是不可能的。
3对夫妻与一个单身汉共同参加的晚宴,有人提出把各人的手机都拿出来,打开免提,信息公开……谎言与奸情,真相与窘迫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完美的夫妻,和谐的家庭,哪里有?——只有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是完美的。心理医生治不好自己与家里人的心理病;华丽富裕的中产夫妇,其完整原来是装给人看的;热情似火的“忠妻狂”早就暗渡陈仓。即使没有手机这颗雷,我们也明白“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手机大爆炸,只是让人叹息一分钟就可以揭开一个人的假面;二分钟,五好家庭变成问题家庭。道貌岸然与虚伪粉饰带来的惊悚,正是《完美陌生人》好看的戏剧张力。它揭示生活的无奈与人性的复杂。
《来电狂响》也是三对夫妻,马丽演的剩女替代了同性恋单身汉。
那些男男女女,衣装神态语言心理更接近当下中国的普通阶层。
吴小江、李楠是掐得最厉害的一对,也是最不可能分手的一对。《完美陌生人》中,丈夫顶替妻子的车祸之后,两夫妻的心理开始变化,各自外遇,貌合神离。现在《来电狂响》去掉了车祸的情节,人物与人物关系就平面了。也有妻子李楠与网友“情色语言”在手机里曝光,也有李楠要打听的养老院信息,让人可以理解吴小江的暴跳,"我妈给你带大了两个孩子,你要把她送养老院?”——长着一张似乎对当下一切都不耐烦的脸的吴小江,也有点让我们不耐烦。虚伪可以撕开雍容的假面,让人或痛恨或怜悯,而平凡的李楠也只是无聊了一点。
《完美陌生人》最后的结尾,各个收获了真相之后,既不离婚也不出走。仿佛核桃的壳瞬间砸碎又瞬间并拢。这是佳构也是慧心。而在《来电狂响》中,封闭的结构变作了开放。女主人戴戴不愿再与教授男主人装没离婚,开车离家。佟大为演的剧作家贾迪,一面向富家女娇娇求婚,一面与娇娇的闺蜜上床,当手机将娇娇闺蜜怀孕的事情捅了出来,娇娇表示原谅贾迪,而贾迪却不愿意再“装”。
“不愿再装”,——装纯情,装忠贞,装精英,装有前途,装混得好,装和谐美满……拷贝本土化的灵魂即在此处。《来电狂响》向《完美陌生人》的逆袭与反转就是,它放弃反讽,选择真诚;它拒绝玩味,走向率性。
中年的欧洲导演,青年的中国导演。前者要老辣,后者要热情。
一些室外镜头的安排,也是要打破室内剧的严谨与紧张,而突出影片貌似生活流的感觉。送外卖的小伙子,吃外卖的手工劳动者,吴小江母亲拍视频留遗嘱,娇娇与阔爸的买车之争,性侵马丽的某总之死……或温馨,或无聊,或恶报,编导的价值取向是明确的。就如贾迪最终的选择使我们肃然起敬。靠别人买车总是一种屈辱。“自己的小孩自己能够养下去。”——对自己的信心是从不装开始的,踏实的生活是从拥有自尊开始的。
也可以将《来电狂响》看作《完美陌生人》的青年版,演员年龄与社会阶层莫不如此。青年人的不装是青年人的自信;中年的、中产的,来日无多,只能维持体面,狡猾去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