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制谜，颇有意趣，其中有一款为：“大圣闻声腾空去（打一近代女画家）。”略微慧解，便知是女画家孙悟音。

　　偶尔去福州路闲逛，书坊间觅得《海派绘画识真》一书，内有一两幅孙悟音的绘作，一幅花鸟，一幅工笔牡丹。一款“悟音之印”的白文方印钤于画上。花鸟画这幅用笔工整细腻，花卉设色艳丽，小鸟顾盼生姿，春意盎然，不失生机。工笔牡丹那幅还题有“七十六岁吴县女子孙悟音作”。笔墨精到，工丽秀雅。

　　孙悟音，又名汝。江苏吴县（今苏州）人。早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艺术教育系。曾师从汪声远，后从高峻习写意花鸟。1952年后从江寒汀习工笔花鸟。她的笔下，无论花鸟还是虫鱼，生气盎然，恬静娇艳，如其人一样明净，有韵味。

　　这位才女我总是听耄耋老画家顾秉松老师提起。旧事中的巾帼墨韵，历历可见。

　　年轻时，顾秉松曾师从张大壮、王个簃两位先生学画，尤为勤奋。在1951至1952年期间，他赋闲在家，曾参加过孙悟音召集的一个绘画创作组。在孙悟音的家里，他经常可见钱瘦铁、唐云、孙慰祖、张聿光等人。孙悟音在当时算是画坛中坚。在1956年画院筹备之初，吴湖帆提名的女画师中，孙悟音与汤翠雏、江圣华、童月莲、钱悦诗等21位女画家被列为“年较轻而可进者”。

　　在延庆路的孙家，创作组成员雅聚评画，不亦乐乎。有一次，张聿光带来一幅自画像，额头处较亮，下巴处较暗，颇有西画的透视效果。大家啧啧称叹。张聿光告诉大家，需先将笔洗清爽，用胶水蘸颜料，笔尖的颜色较重，然后从头颈处起笔画，一直画到额头处结束，就呈现像被光照射到一样。这种不落陈套的创作，顾老师印象尤深。在孙宅的往事，让他自有会心处、感动处。

　　卖花人去路还香。李磊先生打捞艺坛传奇，说她曾于20世纪40年代加入中国女子书画会。虽史料阙如，不知她在女子书画会期间如何抒发绘画才情。但可知她后来创作的执着与勤奋，不忘薪火传承。

　　《孙悟音画集》为程十发题签，苏局仙题跋道：“南楼虽去留余韵，六法钦能教后生。”将其比作南楼老人陈书，苍老遒劲的墨笔中，道尽孙悟音风神简古的画作情韵。1956和1957年，孙悟音的牡丹图和张充仁的水彩静物画、陈之佛的春鸟画、江寒汀的双鸭被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印上贺年片，发行数百万份，影响极大。也善绘鱼，鹤顶红、鲤鱼、龙睛、鱼乐图、金鱼睡莲、白藤金鱼……方头圆肚，逍遥于水草间。

　　工艺美校老校长朱孝岳深具丹心，颇能体会孙悟音笔下至乐：“孙先生笔下的‘龙睛’……别有一种雍容华贵之态。安知孙先生此处画的是鱼耶？抑或人耶？”

　　她还善治印，一枚“吴郡女子”款印，自是虽客居海上而不忘故里之意。

　　孙悟音晚年在家以作画自娱，淡泊处世。想起她笔下的没骨游鱼，颇有追慕庄子濠梁观鱼的超然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