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高铁通车后,从重庆到成都只需1个多小时。春节期间有幸乘坐,那宽敞的车厢,现代化的设施,风驰电掣的速度以及乘务员空姐般的服务……其 “高大上”让我想起插队年代“赶火车”的经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从重庆下乡到川北山区。因为路远,一般春节才回家。回家“赶火车”有两条线路:或经广元到成都然后至重庆;或经巴中到达县再乘火车回渝。
那时乘火车称之为“赶”,拥挤的确超乎想象。记得某年,我们四个同伴结伙回家过春节,走的线路是从县城乘客车到广元,然后搭乘顺道火车去成都。到成都,排队两小时好不容易买到回渝车票,心里踏实了,我们买了面包馒头咸菜等食品由一人保管,准备在车上吃。于是早早恭候在大门前。谁知火车站门一开,完全无序了,黑压压的乘客们蜂拥而入,向车厢冲刺,拼命往上挤,甚至翻窗而入。我们被人流冲得七零八落,情急中,我也顾不得其他三人,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抢到座位(当时无对号入座),才发现同伴们已不知去向。直到饥饿袭来,才想起带食物的同伴。
怎么去找他?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连座位下也躺有乘客。九个小时旅程,我只上厕所一次,还是踩在座位靠背上,从人家头上跨过,下到人堆中,脚半天落不了地。而乘客下车几乎全靠车窗。老式车窗抬起只能半开,下车只好平躺如鲤鱼打挺般,双手抓车窗往下滑,但衣服多被车窗挂住,露出肚皮。我亲眼见一女青年先将携带的小竹篓硬塞出去,然后扑身而下,棉袄被车窗阻挡,白花花的后背暴露无遗,完全“走光”。她不像其他人那样面朝上下车,怕是早有提防。如此拥挤,到哪里去找背食物的同伴!幸好沿途有小贩在窗下卖甘蔗,我一路用嚼甘蔗聊以充饥解渴。后来遇到保管食物的同伴得知他更惨,不仅装食物的挎包被挤得不知所终,自己连座位也没抢到。
能坐上这种火车就不错了,而坐“闷罐车”,旅途就更加难过了。
有年春节回家走的是另一条线路:到达县乘火车回家。因为旅客太多,火车票早已告罄,只有半价的货车(俗称闷罐车)了。当时我还挺高兴,相对于绿皮火车(票价三元八角),货车能节约块把钱,伙食费够了。谁知这运货车,里面空洞无物,无座位无餐车,连厕所都没有,通风只有一扇一尺见方的窗户,车一开动,寒风凛冽。更要命的是,闷罐车门高且无梯,中途停靠几乎无下车的可能。乘客面临的问题,一是吃饭,二是方便。我看见几个小青年,买了一袋小贩从窗户递上来的毛鸡蛋充饥,饥饿加寒冷,恐因吃得太快,有一人竟被噎得伸长脖子翻白眼,让人忍俊不禁。至于解手,男人还好办,实在憋不住了就趁火车过隧道黑暗时,从车窗往外尽情地“挥洒”出去,而那些可怜的女同胞,难以想象是怎么“熬”过这数小时的里程。
如今“天堑变通途”。回忆起当年“赶火车”的经历,真恍若有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