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青年,花了一年的业余时间,刻了中国最大的砚台。”楼上的同事跑来对我说。
那是1985年,我在上海电视台《我们这一代》专栏当编导,这是个周播的青年节目。我这个文学青年,对这样的题材是极有兴趣的。先前,组里的一位同事拍了部周慧珺的片子,片名《脚印》。
就这样,我认识了龚展,在华亭路一条静静的弄堂里。因为家里地方小,他假借老同学徐齐家的花园一角,在那雕刻砚王——鼍龙砚。几个月下来,有了这部《石为田》的纪录片。送台审片,总编老郑说:放在《文化生活》栏目播吧。1986年1月13日,片子在上海电视台八频道播出。没想到,我的片名日后成了龚展的艺名、成了他的微信名。
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了。今天,一本集龚展创作的砚台、印纽、紫砂壶和水洗笔筒等杰作的图书摆在了眼前。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这不过是他半个世纪以石为田、辛勤耕作的沧海一粟。一滴水可以映照出太阳的光辉,这本书显现了龚展不凡的艺术成就。都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龚展作品的评与品,就留给专家、读者和喜爱他作品的人吧。我在这里要说的,是多年前周慧珺先生为龚展题的两个字:“造极。”这不仅是对他作品高度而又精准的评价,也是对他人品的一个极好归纳。
龚展的业师朱龙湛先生说过:“泥不澄,研不宜。心不澄,道不知。泥之浊,犹可治。心之浊,不可为。”一个追求造极的人,也就是一个追求极致、追求完美的人。造极是个极高的目标,若以山来比喻,那就是珠穆朗玛峰。它也是极高的境界,借用晶莹雪花,那就是冰清玉洁。
那些集聚起来的能工巧匠,用现在的话来说,皆是“非遗”的优秀传人。龚展就深得海派砚雕开山之祖陈端友的精髓,并由此推陈出新。海派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光大,需要更多的龚展,同样也需要更多的裴先白先生。
按时兴的话,追求造极,也是永远在路上的。虽说艺无止境,但在奋进途中的一个个站点上,你可是要竖起一座座碑来,由此构筑你的造极。
《龚展海派雕刻艺术作品集》序,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