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家乡的人文历史了解得多一点、细一点、深一点,是理所应该的。有句话说“谁不说俺家乡好”,倘若有人问好在何处?你竟讷讷无语或答非所问,那就难免遗憾,但要回答得精要到位,也非易事。因此,多读些家乡人文历史方面的研究书籍,给自己充充电是很有必要的。钱文辉先生新著《常熟文史纵横谈》(古吴轩出版社出版),就是近年来难得的一部地方人文历史研究力作。
年届八旬的钱文辉先生古文根基扎实,对古代典籍多有精深的研读,又长于地方文献的研究,对常熟历代县志、乡镇志、碑文墓志及吴地文献、名人诗文都娴熟于心,且留心于当代研究成果,行文引经据典、古今结合、相互印证,其治学之严谨于此书可见一斑。如《仲雍的历史地位及精神感召》在清晰记叙泰伯、仲雍让国同心,南奔荆蛮建立勾吴国这段历史缘由的同时,对吴姓的衍生、历代帝王对仲雍所作历史贡献的御评敬仰、仲雍的礼让与开拓精神,以及泰伯、仲雍对吴文化的开创作了精要论述。为写作此文,作者研究了《史记》中的《周本纪》《吴太伯世家》,《吴越春秋》中的《吴太伯传》,《左传》中的《哀公七年》《昭公三十年》,《晋书》中的《四夷传》,唐代的《元和姓纂》,朱熹的《吴氏通谱·序》,《海虞文征》中的《丹阳公祠碑》《重修庙学碑》等十多种历史文献及多种常熟县志对仲雍的记叙。正因为读书是下了苦功的,所以当他挥笔撰稿时就能做到胸中自有文墨在,如文中讲到《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自称“其高祖为仲雍九十九世孙”时,作者“信手拈来”写道:“因仲雍与常熟的关系,他在《儒林外史》中塑造的一位正面人物、贤良君子名叫‘虞育德’‘虞博士’,被皇帝赐以‘第一甲第一位进士及第’,还特别写明是‘常熟县人’‘常熟真儒’”。
《纵横谈》凡六十四篇,写的多是常熟古代史事。千百年来介绍常熟人文历史的著作、文章多如牛毛,既有传世佳作,也有粗疏之文。为坐实史事,作者撰文坚持事出有据、论从史出,其中不少文章可为以往志书指谬补阙。如《虞山诗派》对形成于明末、壮大于清初,成为独步江南、名扬九州的这一重要诗歌流派作了全面解读,文中引证既有古人著作,也有今人最新研究成果,并对虞山诗派的创建、发展、余音作了翔实考证,纠正了不少错谬,堪称虞山诗派创建近四百年来全面系统、考论深细、客观科学的研究新作。
《纵横谈》中的一些单篇也别有趣味,如其中写钱谦益、柳如是的八篇,写翁同龢的八篇,串联起来读,就可对钱柳的风雨人生与“神仙眷属”,对翁同龢的艰辛仕途与道德文章,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且其中穿插的一些查有依据的掌故轶事,读来也倍感亲切。
每个人都有家乡情结,都有说不完的感怀之语。读《纵横谈》“序”和“自序”,作者对家乡的热爱溢于言表。中国社科院荣誉学部委员陈铁民先生在“序”文中回忆说:“文辉热爱故乡,常熟是他大学时与同学交谈的一个主题……兴之所至,竟会手舞足蹈起来。”“我看他可能是我们同学中写自己家乡文章最多的人。”而作者在“自序”中则坦言“文章写作的动因,大都为应对各种社会实际需要”,但透过其字里行间,读者不难感觉到他跳动着的爱乡之心,充盈着的思乡之情,更可以看出作者对常熟传统文化如何融入现代社会这个重大命题的思考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