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买过一把丝绢团扇,是故宫博物院的文创衍生品,画面取材自南宋吴炳的《出水芙蓉图》,只是为了突出画面主体,扇面上只取了荷花和一枝荷梗,舍弃了花下原本衬托的绿叶,为了和荷花晕染的淡粉色映衬,团扇也用粉色丝绢勾了边,浅碧的荷梗在形、色上都和扇柄呼应着,扇坠也用了粉色。它艳丽的设色,不见墨笔勾痕的浑然天成让人很是着迷。
消暑热的方式有不少,以前想到扇子不是轻摇便是欣赏,自己亲自绘扇真还是头一回,在布置古雅的艺术空间参加绘扇活动前,想着应该是让我们画团扇,透明丝绢下可以垫上图样描摹,没想到老师对我们格外有信心,让我们绘制的居然是折扇。发下的荷花图样虽然有三四张可供选择,可每一张都是古画中的上品,让我们着实为难。当几十年未曾拿起画笔的我们抓起画笔面对素扇时,真不知从何下笔,大家都觉得太难了,老师却说图样其实只是一个参考,不必拘泥于此,只要从整体布局上把荷叶、莲蓬、菡萏、盛放的荷花交错安排,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在叶茎的布局上要讲究一些。
老师教我们的“没骨法”是国画的一种,意指直接用彩色作画,不用墨笔立骨的技法。看似静止的荷花,要画出其婀娜之姿谈何容易,老师说要尽量用中锋去作画,荷叶中的茎脉则是在运笔时就要留出,这样之后用细笔去填色,出来的感觉才会更自然。
拿起调色板挑选上中学时就用的飞马牌颜料时,心里有了些许亲近感,谁不喜欢在调色板上调出自己心仪的色彩呢?石青也罢二青也罢,在我眼中就是蓝色;赭石也罢朱红也罢,在我眼中就是红色,虽然知道蓝和黄能调出绿色,但用画笔调和时会有一种主导感,琢磨其浓稠浅淡也是一份意趣。对于没有经验的我们来说,调色是关键的第一步,形不似至少要色似吧。
没骨法不要求细笔勾勒,是一种很写意的画法,但看似写意,要真正画出荷花和枝叶的曼妙其实更难,因为此法对用笔的轻重缓急要求甚高,直直地运笔如何能展现荷花袅娜之态?而当我埋头于眼前的荷花时,常常又忘了画面整体的布局,才明白小心翼翼地画一朵花瓣、一茎一叶的时候,心中所怀有的须是一方荷塘呢!待荷花荷叶都画好后,在扇面的下方添上些许水草,再在荷花的中心用嫩黄色点缀几笔,便似有了初生的莲蓬,细微的调整原来就可以让画面富有生机。原本打算依葫芦画瓢的自己,在克服了最初的畏难情绪后,其实在真正作画的过程中并没有多看图样,只是在琢磨荷花的花瓣如何组合才更形似时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时不时地还想一下家里团扇上的荷花,所谓意在笔先,这次我算好好体会了一番。
虽然我的荷花扇面笔法稚拙,设色不尽如人意,但在我作画时,心思是跟随着荷梗向上生长、伴随着荷叶翻飞舞动、和着荷花的清香暗自沉醉的,这样美妙的体验从未有过,所以最后我还用细笔蘸着朱砂色画了一方印迹,写下自己的名字,以记取这难忘的时光。待扇面烘干、插上扇骨后我的自制绘扇便大功告成了,所谓敝帚自珍,回到家后我时不时地就会拿来扇扇。绘扇让我心灵无比地沉静,以灵动的思绪诉诸缓缓地运笔,早就忘了窗外的蝉鸣,忘了世事的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