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晔:做病理医生需要天赋吗?
王朝夫:肯定是要的,因为灵感很重要。眼睛看到的是现象,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比如,有一种肾细胞癌类型,国内是我第一个诊断出来的。当时是2010年,一个32岁的男性,他的原诊断是良性的,当时我觉得不是良性,并且不是平常的肾细胞肿瘤,而是目前WHO分类中没有的肾细胞癌,可能是一个新的组织学亚型,后来事实证明果然如此。能发现一个新的东西是很有成就感的。
唐晔:您作息时间是怎样的?
王朝夫:我的睡眠时间很少,因为科里的疑难会诊都堆在我这里,还有行政的事情,每天只睡四个多小时吧。早上7:30之前就会到医院,一待就是12个小时以上,每天下班都比较晚了,回到家吃点饭,再喝一杯小酒解解乏,然后打开电脑处理当天的工作邮件。以前我还喜欢周日看一下CCTV5的拳击比赛,现在也没时间了。
1966年出生于安徽省利辛县的王朝夫,从小在田地边上长大,父亲患有严重的慢性支气管炎,所以他暗下决心,长大了以后要学医,把父亲的病治好。
然而,王朝夫如愿考入蚌埠医学院的第一年,父亲就去世了。王朝夫并没有因为父亲离世的打击而沉寂下去。他从心底里痴迷上了病理诊断。读研时,在研究生课题之外,夜深人静时他经常会独自一人钻进病理科读技术员们当天做出的最新病理切片,一摞一摞看完,记下自己的结论,第二天拿去跟老师比对,疑惑之处去问、去悟,这几乎成了他的专属必修课。当过外科医生,又做过尸检医生,但从大学开始,他就迷恋上显微镜的放大世界。他被同学称作“病理狂人”。研究生那几年,他早就不满足于课题,每天晚上,别人都下班了,他会一头扎进显微镜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他看病理切片上了瘾,一摞摞看下来,有一天竟然看到东方破晓。“边看边记录,第二天和导师的诊断比对,每天都有收获。”
王朝夫从肿瘤医院来到瑞金医院前,病理对他来说是一个专业,如今在瑞金医院,他希望将此当做一个事业。“我放假,在家里闲几天不看切片,就会感到失落。那种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有人说,病理医生是“医生中的医生”。王朝夫认为,医学最高的境界就是“防患于未然”。而对于已经生病的患者来说,治疗都是建立在精准诊断的基础之上,想要精准诊断就离不开病理。病理科就像一个电路中的零件,是在干路上,一旦出了问题,整个线路都不能正常运行。“医院几乎每个科室都跟临床病理有联系,如果诊断老是不清楚,怎么治?如果病理科本来三天能出的报告,拖了十天才出,会影响到整体治疗大局;还有,如果水平不高,诊断错了乃至需要打官司、赔偿,就会损失很多经济利益。这些都是负面的影响,还有更多潜在的损失。所以,像病理科这样的公共平台,地位举足轻重。”
从1989年至今,王朝夫从医近30年,遇到过太多的病人。他的办公室里,墙上挂的是满满的锦旗,每面锦旗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2008年,有一个15岁的男孩,当地医院诊断为小腿骨肉瘤,需要截肢,男孩的一家人非常绝望——这对全家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后来,他们辗转找到了王朝夫,经过精准的病理诊断,确诊为骨折后的骨痂——原来这个孩子在学校运动的时候,意外腓骨骨折了,但症状不明显就没在意,等到后来长出了一个肿块,被误认为是骨肉瘤(俗称“骨癌”)。得知不需要截肢的时候,全家人激动得不知要如何表达,后来给王朝夫送来了一面锦旗。
2012年,有一位外地的上市公司老总,被当地医院误诊为生殖细胞源性高度恶性肿瘤,化疗效果不佳,医院对他说“上海有个王朝夫,找到他,你就有希望”,病人千里迢迢找到王朝夫,王朝夫发现原诊断的肿瘤类型是错误的,不是高度恶性,临床根据纠正的诊断,改变了整体治疗方案,一个疗程下来,肿块就全部消失了,直到现在病人的状况都非常好。“正确的治疗,是建立在正确的诊断基础上,会诊中漏诊、过诊的病例我都遇到过,帮他们纠正后,病人都非常感激我,有的患者开始都不敢相信,就像之前被判死刑,又忽然变成无罪释放,天上的乌云忽然散去,又见到了太阳。”
每周一早上七点半之前,王朝夫都会主持科室的业务学习。刚开始他自己讲,后来让大家讲,因为准备讲稿就是一个提高的过程。每周五上午,科室还有一次两个多小时的疑难病例讨论,而每隔一个周五,疑难病例讨论会在网上全国直播一次,这个直播已经成了全国约1.5万名病理医生的学习平台,几千人在线观看,比中国病理年会的人数还要多。“有次去湖南讲课,当地一个医生说,王老师,你们的直播提高了整个中国病理的水平。我听了很是欣慰。”王朝夫说。
他太累,要做的事太多,而到家后的一小杯白酒,是他最好的解乏。“病理医生稀缺,大环境,小环境,诸多因素,医学生都不愿干,但我想对所有的病理医生说,你同样可以活出自己的价值,包括对家庭的和对社会的,因为你是医生的眼睛。”晔问仁医 唐晔
专家教你养肝
春季养肝,减酸增甘,可食用辛温发散的大枣、豆豉、葱、香菜、花生等,适当食用瘦肉、鱼类、乳类、蛋类、豆类等,适量补充优质动物肝脏,首选羊肝。
王晓素(岳阳中西医结含医院消化科负责人,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