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些照片的是个北方姑娘。对季节流转的丰富感知,是北方人特有的优势。一位迁居广西北海的朋友曾叹息:“广西的花草树木常年绿着,时间长了真让人有些厌倦,有人说我奢侈,但我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北方。”相册的主人是个“自然人”,这是我对喜欢跋山涉水,能断花识木的那一类人的称呼。一个跟在外婆身后采荠菜的幼童也许能识别几种野菜,但只有灵慧并且有了点生活经历的人,才能捕捉到潜藏在似曾相识的四季背后的怅然,在花开花谢间一年又这么匆匆过去了。
我常常想,一天、一个月、一年,不过是我们依照自然规律给时间划分的一个单位。除了科学,我们也需要一些鲜活的证据来印证时间的流逝,一棵会落叶的树,一处残败的老建筑,一段曾经让彼此喜悦过的情感。刚读完的一本小说是以季节来分章节的,在每个章节中,又分小节,例如关于春天的故事是“夜樱”、“鹧鸪”和“梅雨”。作者在后记中写道:“岁时更迭,最多情也兼是无情。我无意书写严肃的命题,无非只是照见自己,照见这一段岁月的路途。”其实时间本身已经是严肃的命题,“自然人”书写时间的方式,就是一年一年与山川草木欢喜相见,道一声“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