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同学会,30年没有见过,自从毕业,考上大学,工作,为父为母……
还是把他的名字准确报出,连猜带蒙。他是我们的副班长,上的是军校。如果他穿的是军装,会瞬间相认。但他说已经由副团级转业。
有人带着高中的集体毕业照,忽然知道为什么没有信心认出谁了,不仅仅是因为30年之中没有来往。少年的忧郁少年的清纯,已经全部为中年的圆熟中年的稳健所取代。
20多个同学,前前后后地进来,见面的一刹那,是最刺激最动人的时刻。你是某某!你是某某某!猜谜的游戏乐此不疲。猜出的很得意,被猜出的很满意。个头、轮廓是不会变的。气质是会变的。30年,人生的一个轮回,少年某与中年某其实应该是两个人了。名字没有变,这就是妖。同学会的魅力与亲和,就在于:刹那间,时间产生了魔幻,我们都回到从前去了。18岁,青涩,单纯,真实,坦白,没有任何的背景与负担……酒过三巡,男女同学有一些小疯,像所有同学会的副部主题一样,起哄、揭发或者虚构暗恋轶事。班主任说:看看!哪像50岁的人!呵,其实这些仿冒大少年是以现在的疯狂来补偿当时的老实,并且,老实还是以本能的面目呈现:男同学坐一桌,女同学坐一桌。
时间既无情又迷人。白发,皱纹,身材变形随岁月赠送,但是睿智、从容、经验使每个人都有精彩的精神世界。当年极为文静的那一个成为最能干的聚会组织者,有人做了爷爷有人却刚刚新婚。不可预测,没有相似,这就是时间之谜的神秘。许多的感叹由此而来,一些趣味彼此咀嚼。
同学会也正是班主任的80岁寿辰。每人分享生日蛋糕,合唱生日歌。不用问老师是否感动,自己也被自己的歌声感动。这样人心齐齐的、虔诚又开心的时刻,难得而珍贵。
高二的时候,我们读了一年的文科班,高考时全班都有好成绩。所以大家都对力主办文科班并为之付出大量心血的教语文的班主任钟老师心怀感激。从小镇出去,走向了更远的地方,更大的城市,而老师,永远不变地在那里,听着你们的种种好消息。
年岁渐长的好处,是你越趋简单和直接,跨过一切花里胡哨与哗众取宠,直达朴素的目的。交友,做事,都是如此。感恩,回报,荣归故里。频频同学会的时候,也是人生经过了一切的惊涛骇浪,消解了欲望、野心,没有了焦虑与纠结,走向了淳朴与宁静的时光,这是一种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