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杨尚方却高兴不起来 

　　司徒湄伸手撸了一把脸颊，仿佛要把楚未甘从自己神经里驱走，然后注视前方。 

　　哦，陆家嘴金融区林立的高楼，从容不迫地透过行道树的枝枝叶叶，又在向她输送迷人的魅力了。侯泽域临别时那种轻轻的、慢慢的、带点儿神秘的提醒，在她耳畔重现了：“在中国，做一个金融家，还应该是一个政治家……”知道我和甄老交往的侯泽域，是不是在暗示我拿甄老做靠山？…… 

　　她摇了摇头：你真想和杨尚方角逐吗？值得吗？她不屑地一笑，一踩油门，加速往林荫道深处驶去。 

　　欧逢春关上手机，顺手把身边赤裸着胴体的女人推开，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女人有些意外，嗲声嗲气地又把纤纤玉臂搁到他的身上。欧逢春把她的胳膊推开，跨下床铺。她更嗲了：“我也看得出来，要不你也不会这样不顾春宵一刻！只是你说的……”他说：“给你！只要成了，这幢花园别墅，一塌刮子都给你！”她兴奋得翻身坐起来，顾不上对他洋泾浜上海话的嘲笑：“不要吹牛皮不打草稿哦！” 

　　他瞥了一眼梳妆台，首饰盒还没有盖回去，那只紫罗兰形状的卡地亚胸针，生怕被人冷落了似的，迎着台灯的淡柔光亮，向他眨着媚眼。说：“我什么时候吹过牛皮啦？你看，昨晚这30多万，算丢进黄浦江啦！”她灵活地跳下床来，企望给他一个温馨的吻。他却不领她的情，头也不回地反手把她挡开，抓起床边柜上的手机，匆匆地往外走，只丢下了这么一声洋泾浜：“别发嗲了！……这次财运，算是你给我带来的！”只几秒钟，就穿过跃层的客厅，疾步跨出门外。 

　　欧逢春就是如此果断，对女人弃之如蔽履。不管站在产业角度看资本，还是站在资本角度看产业，刚才被杨尚方证实了的这个消息，使他看到了双重溢利的机会，可以及时地、顺利地实现又一次兼并，再给他在上海滩上表现一回“资本大玩家”、“当代上海冒险家”的风姿。 

　　操那！他吐出上海市井平民惯用的这一声似嘲似骂、似得意又似无奈的口头禅，驱动崭新的宾利728，驶上空旷的沪杭高速，朝着焕发着一片缤纷的都市之光的大上海，朝着那片唾手可得的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双重溢利的灿烂目标飞去…… 

　　一星期以后，市金融管理部门派员到金都银行召集中、高层管理人员开会，宣布了章思源在美国所犯的罪行，并明确表示，国内其他方面是否存在问题，尚须深入查核，为了稳定金都银行的正常工作，避免由此出现的波动，自即日起，由常务副行长杨尚方主持日常工作，待条件成熟，请股东大会重新选举董事会以及董事长，然后产生新的行长、副行长。并特地说明，这是征求了刘道康先生意见之后的决定。 

　　这对杨尚方无疑是一种解脱，一分利好。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还是在刘道康董事长清醒时郑重地对市领导说的那句话：“到这个案子理清楚了，还是由新的董事会来推选吧，选一位德才兼备的行长，我一定尊重他们的选择！”也就是说，摆在他杨尚方面前的，只是一个机会。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要靠自己如何在董事们面前展示德与才了。他相信，他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因为，他所处的，到底是近水楼台！ 

　　这一想，他随手打开电脑看了一下沪深两地证券交易行情。连着下跌的金都银行股价止跌反弹，而且相当强劲。他很欣慰，说明广大投资者和社会各界十分关注他们的动态，反应是积极的，对他是有期待的。他当即抓起内线电话，叫胡德麟通知举行“团队午餐”。 

　　“团队午餐”，是金都银行“黄埔系”骨干的独特创造。不定期、也没有固定的场所，随意告诉团队的核心成员到某家酒家饭店，在午餐间交流各部门情况，解决疑难问题，议定行动计划。一般情况下实行AA制。凡不属于同班同学的基本上不邀请，但也把多数重要部门掌控了，可谓三分天下有其二。章思源出事的消息传开的第二天，他们聚会过一次，悄悄的。这一次不同了。胡德麟所定的是香格里拉大酒店底层桂花楼的一间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