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即将来临,又是祭扫先人、思古念旧的时候了,今年,我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怀念一群或许已被人遗忘多时的女性——新四军女兵。
经过两年半的时间,八集广播连续剧《长江的女儿》终于创作、录制完成,我好像也和剧中人吴丹瑕老人一样,沿着长江而行,经历了一次回眸历史、洗涤心灵的旅行,只是,心的旅行能去更远的地方。
《长江的女儿》不是描写具体哪一个新四军女兵的故事,而是凝聚了她们这一代人的集体形象。其实,这群新四军女兵当年不过是些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最大的也就二十多岁,爱玩爱闹,青春活泼。抗战全面爆发后,全国各地抗日怒潮汹涌澎湃,很多女孩子都是瞒着家人偷跑出来参军的,其中不乏富家小姐。吴彤(新四军女兵)在回忆录中写道:“生性爱玩的我,跑到辣斐德路亚尔培路的游泳池游了最后一回泳,再跑到溜冰场溜了最后一场冰,然后到衣装店买了一套农妇的衣裳,回学校里悄悄换上,把阔小姐的洋装皮鞋全部丢在教室里的门背后。我一路赶到十六铺‘大自鸣钟’,与三男一女的同学会合。在郭风的带领下混在挤满乡下人的船上,趁天黑离开上海参军去了。我们队伍中的许多同志都是丢掉放牛鞭拿起枪的,也有丢掉钢笔拿起枪的,我是脱掉泳装换上农妇装,扔掉溜冰鞋换上粗布鞋来到部队的。但目标只有一个:抗日救国。”在积累创作素材的过程中,我发现类似吴彤女士的参军故事还有很多,她们和现在的年轻人是一样的,对新事物敏感,也崇拜“偶像”,所不同的是,如今年轻人崇拜歌星影星,她们当年则崇拜“赵老太太”(赵一曼)、叶挺、叶飞、陈毅等抗日英雄和高级将领。
但是,战争毕竟是极其残酷的,1941年至1943年,新四军进行了艰苦的反“扫荡”、反“清乡”、反“蚕食”、反摩擦斗争,度过了抗日战争中最困难的时期。对于这一切,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成长于和平时期的我们是很难想象的,这群小丫头到底吃了什么豹子胆敢将革命坚持下来呢?唯一的解释,或许就是“信仰”两个字。吴彤坦言:“部队在江南敌人密布的‘梅花堡垒’中穿行,不时与日寇遭遇。第一次听到三八枪‘吧——勾’的枪声,子弹‘嗖’地飞过时,我腿肚子有点发软,在与死亡擦肩而过时不由得害怕。不过我很快就不怕了,因为打胜仗的总是新四军。”当毛维青老人谈到皖南事变时,说过:“那时候受尽了折磨,但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投降的。尽管当时只要按个手印就可以获得自由,但我从来没有动摇过对党的信仰和忠诚。”如今,毛维青老人特别喜欢红色,爱画殷红的梅花、杜鹃花。“画着这点点殷红,我就会想到皖南事变中突围时突然大口大口喷吐的鲜血;画着这点点殷红,我更会想起一起走上战场、最后又为民族解放事业而抛洒了一腔热血的亲密战友施奇烈士。”
正是从新四军女兵的身上读解到了关键词语“信仰”,创作《长江的女儿》才有了内在的灵魂——该剧诉说了女战士的青春誓言、诉说了她们对信仰执着无畏的追求和坚守、也诉说了中国女性的尊严,肉体可以消灭,但精神无法被打垮,正如麦克·阿瑟将军所说的那句名言:“战士不会死去,只是悄然隐退。”这是对战士最好的定义。
录完全剧,我有时还会想起剧中人的台词:“她们牺牲在不同的地方,当时也没有条件,随随便便找个荒郊野地就掩埋了,有一些甚至连坟地都找不到了……如果她们在人间还留有痕迹,那就是这条长江了……这长江两岸的每一寸土地,其实都是她们的故乡……此心安处,正是吾乡。”
在我心中,新四军女战士是最美的女人,用声音的艺术再现她们的音容笑貌、再现那个渐行渐远的时代精神,最基本的出发点就是:岁月荏苒,历史不能被遗忘,一个遗忘历史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