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唯铭近些年以两年一部长篇小说的速率来展示他的创作的喷发期。当读到他的第三部《亲爱的,飞》(但不是和前两部《迷城血》《迷城伤》构成三部曲,而是另开了一个系列),我觉得不得不刮目相看。赵长天两年前看到顾绍文(谷白)的电影文学本《雪窦娥冤记》,激动地对他说,你这下成大师了,你的其他作品我认真用功或许还写得出来,这部作品我怎么也写不出来。(但这部大师之作赵长天利用他的影响竭力推荐,却一直得不到发表,因此,以赵长天的能力,推出一个大师还不行,大师出世更需要众生的缘分,群众才是大师的伯乐。)王唯铭的这部作品没有那么伟大,但它展示了一部可能要后人来确认的佳作的潜质。以我的微人轻言,只能为其呐喊几声。因为是呐喊,所以我想破例发言,一、只就楔子与第一章说几句。二、我一向不太认同对小说作意义评论,认为小说的意义若要靠评论分析出来,这意义就有点玄了。但这次我要作的是意义评论。
楔子与第一章写了什么,使我要这么破例?
汪铭,一个80后的上海后生,因选择放弃考高中,与父亲汪红旗发生激烈冲突。但爱好摇滚因而也推崇“绝对自由”的父亲很快转而支持儿子去考中专,走高级蓝领的道路。但“跑酷”找上了汪铭,他也觉得在这种前卫的极限运动中才能“找到自我”。从此,他就把超越跑酷之神法国人戴维,从七层高楼轻盈地“飞”落到四层高楼,作为他人生的目标。
我对此刮目相看,就因为这“飞”是一个隐喻,隐喻中国的一个新时代或许正在酝酿成熟,就像被窝里焐的酒酿已经发出了香气。而占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华民族的新时代,应该就是人类的新时代,这就是可以也应该好好过日子的和平时代。一个人,当他意识到人生只有一次时,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考虑使这一生过得有价值。生存压力巨大,这种意识就被遮蔽了。当生存压力相对减轻,这种意识就会以各种方式(包括愤世嫉俗,甚至心理疾病)强烈地表现出来。或把这种意识称之为“终极关怀”。《麦田的守望者》,摒弃“假模假式”地活着,巴西作家科略埃写妙龄少女韦罗妮卡因为预计到今后的日子重复无味而选择自杀,都是直指这“终极关怀”。“终极关怀”其实是纯文学的永恒的主题,但在中国却十分稀缺,以致评论界以语感、形式来划分纯文学与通俗文学。在《蜗居》之类的问题小说走红的当下,《亲爱的,飞》是个异数,何况它还披着“通俗小说”的外衣,“意义”容易被湮没,即使畅销。但这异数预示着将来,值得期待的将来,因此我要为之呐喊,不仅为王唯铭,不仅为《亲爱的,飞》,为了每个人能意识到可以顺应天性的“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