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7月下旬,我们在这里经历了一个噩梦——在我们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地震了。由于震感比较强烈,睡在上铺的同学比睡在下铺的同学还要快地跑到楼下的院里。虽然正值半夜,但所有的学生、值班老师以及住在后四楼的老同志,剧场各部门的值班人员,全都聚集在楼下,大家惊恐地望着天空,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地震将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好多女孩儿由于刚从睡梦中惊醒就跑到楼下,穿的是极简单的睡觉衣着,“来来来!女孩子们到这边来!”服装设计李玉华阿姨用下楼时顺手带下来的床单遮住了那些惊魂未定的女孩儿。
紧接着,就是持续了很久的抗震——我们和剧院的所有人一起在故宫神武门筒子河北侧马路边一起用分配下来的物资搭建了几百米的“抗震棚”。忙着帮厨、忙着往筒子河送饭送菜,忙着夜间巡逻防火、防盗、保安全;忙着排练小节目到协和医院(当时名为首都医院)住院部慰问从唐山来的地震伤员。
三十几年以后,我参与电影《唐山大地震》的拍摄,在那期间,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台词都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拉回到1976年那个酷热的7月——我们是如何惊慌失措地聚集到院子里,李玉华阿姨的大床单,筒子河北侧马路边上的简易抗震棚,协和医院草坪上郭家庆的朗诵,这一切都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活灵活现挥之不去。
就在那一年,几个月之后,一个震撼力不亚于地震的大事件发生——“四人帮”倒台了,中国文化艺术的春天到来了,我们也跟着忙起来了——剧院复排了《蔡文姬》。排练厅就在我们住的房间斜对面。《蔡文姬》排练的整个过程中,虽然只是龙套,我们这些人基本上是“形影不离”、“分秒不差”地从头到尾跟了下来——就住在对面嘛,几乎和住排演场里没有什么区别。
更有趣的经历是,那时我们年轻,精力旺盛,白天排练结束,晚上我们就去剧场前面的售票处帮亲友排队买票。《蔡文姬》的复演轰动京城,观众竞相购票盛况空前。买票的观众从头天晚上开始排队,剧场前面的广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早晨九点售票之前,排了一宿队的观众生怕买不上,纷纷往前挤。虽然及时采取措施,宣布每人限购两张,最后还是把广场的南墙挤倒了……一出话剧,怎么能有这样强的吸引力呢?当时的我虽然还年轻,但是站在那倒塌的南墙边,我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啊!人艺……原来观众们是这么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