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她希望你不要再找她 

　　苏阳说：“我最近尝试着转变，画油画多些。”马克不解地问：“你是擅长中国画的啊？”苏阳道：“在这里要有发展，油画还是大路子。”马克又与苏阳碰了碰酒杯：“有见识！你老兄在艺术上的志向高远，做老本行是优势，比我在生意圈里混，有出息。”苏阳瞧瞧他，略带嘲讽地道：“我还该感谢你的成全啊。如果不是你的原因，我跑到上海与你合作做公司，我的创作灵感大概要衰退了。” 

　　听得这话，马克一愣。他听出苏阳话中有话。马克掩饰地低头喝一大口啤酒，心里开始不自在。 

　　苏阳的脸色冷峻起来：“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挑开来说。”他的眼神有一点咄咄逼人，“马克，我不想掩饰，你让我非常失望——岂止失望，甚至感到恶心！为什么要暗地里给我射冷箭？这非但不是朋友之道，对一般的关系也不能做的！”苏阳说得义正词严，一泻为快。马克脸上的肉绷紧了，僵硬地撑着，没有任何表情地撑着。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与董事长私下里密谈的内容，苏阳已经全部获悉。他木讷地说：“不是放冷箭，不是的。这里，可能有误会……”他吃力地解释着，失去了平常的流利。 

　　苏阳冷静地打断了他：“我本来是打算就让它过去算了。但是，为了说清楚苏月对你的感受，我不得不把这个话题端出来。”马克端着啤酒的手颤动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气：“你对苏月说了？”“不是我对她说，是她知道后告诉我！”苏阳冷冷地道，“她曾经对你用情很深，但是，你一再地让她失望，从工作上的矛盾，到她发现——她觉得是你的人品也让她失望了。”马克着急地分辩：“事情不是那样，与人品无关！当时他们问你的情况，我只是根据你对我说的，稍稍讲了一点……” 

　　苏阳挖苦道：“是啊，稍稍发挥了一点，就足以让董事会觉得不能用我，否则就是给公司找麻烦！”苏阳愤愤不平地继续说，“我把你看作好朋友，才无话不谈。为什么董事长听了你的介绍，就认定我会给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带来麻烦？”马克觉得已经有口难辩。按照美国人的实用逻辑，如果要判断一件事情是谁做的，最好分析谁能从中获利。马克反对苏阳去上海的动机是存在的。 

　　苏阳接着说：“我今天找你，其实是我妹妹的意思，她希望你不要再找她。这样，大家不要过分难堪。” 

　　马克的心情，被深深的绝望笼罩住。他知道，在他和苏月之间，没有任何机会了。 

　　马克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他与董事长私下的谈话内容，苏月从哪里可以获知？ 

　　那天，董事长与马克的谈话，延续了两个小时。 

　　老人说：“苏阳苏月兄妹同时进入关键的岗位，违反我们的条例，董事会无法批准。你要做取舍！” 

　　正是在这样的压力下，马克不得不迅速地做出抉择。他内心的天平，明显地倒向了舍弃苏阳的那一边。他渴望让苏月在自己手下服务。再说，如果没有苏阳这个副手，马克的地位也就更加突出。但是，马克明白，如果他提不出强有力的理由，要排除苏阳是难以做到的，因为苏阳也有后台。 

　　马克终于说出一个秘密。据他了解，苏阳在离开中国之前，因为参加先锋派的艺术活动，可能被列入不可靠的人员的名单，因为他们的画展，曾经被停止。马克说出的这个秘密，确实让董事长吃惊。他说，公司要在中国打开局面，他绝对不希望出现任何麻烦的事情。到底是谁透露了真相，让马克在苏阳苏月兄妹眼中成为卑鄙者？ 

　　从旧金山到上海的航程，大概是十一二小时。 

　　这次飞行，马克喝了红酒，还加了瓶啤酒，却依然缺乏睡意。 

　　董事长头一回单独召见马克，主要原因当然是给爷爷面子。另外的原因，马克后来也依稀猜到了。从董事长的话语中，马克聪明地听出，关于中国市场的开拓，在董事会里是一个关注的焦点。原来的掌控权，是在少壮派的手里，董事长想出个奇兵，用更年轻的马克去打天下，把掌控中国市场的发展机会拿回来。 

　　马克听了董事长的高论，血液开始沸腾。他明白，他所面临的机会实在难得，如果他做成功了，他就是董事长的功臣，在这家巨大的跨国公司里面，他飞黄腾达、前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