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建筑设计事务所。组长,来客人了。设计师李胜民眼前出现了一位打扮得体的少妇。你是哪位?面对李胜民的疑惑,对方大为意外:不认识?!大一,杨瑞妍,音乐大学。哦对对,杨瑞妍。李胜民结巴了。杨瑞妍拿出张图纸,径直提出要李胜民在济州岛盖楼。显然两人原先十分熟识。可李胜民坚决推脱,而后虽然接下工程,还是冷言冷语:住在繁华都市的阔太太为何要到济州岛这小地方盖楼?有钱花着玩吧。不干算了。杨瑞妍起身就走。李胜民深潜在内心的情结蹦了出来,这就赶上前去。此时,杨瑞妍又看见了当年的李胜民,虽老练了些,依然腼腆,厚诚。大学一年级至今,彼此才得悉对方这些年的经历:建筑大学毕业的李胜民干了本行;杨瑞妍考播音员落榜结了婚,造房子是想让暮年的父亲有个更好的住处。
雇主杨瑞妍怎么会和组长胜民认识的?女助手恩采好奇。瑞妍半真半假:他拼命追我呗。
那是十五年前,两人都是大学一年级,音大的杨瑞妍来建筑大学听。那天瑞妍迟到,刚进课堂,就被坐在前排的李胜民注意到。不想两人还住一个地区,坐同一路车。老师要求同学拍下家庭周边环境做作业。胜民正取景,瑞妍的身影闯进镜头,这就算认识了,边走边聊,走进一套空房子。这不是私闯民宅么。可在瑞妍眼中,这只是给失去生命力的宅子重新赋予新的活力。并排默默坐着,仰望阳光照在屋檐上,真好。下一个课题去远足收集材料。两人站在高远处眺望首尔城。瑞妍拿出耳机,一人一耳塞,听《记忆的习作》:“再也支撑不住是你哀伤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了痛楚……”歌词轻轻触动着两颗纯洁的心……
不久,胜民设计出瑞妍满意的图纸。瑞妍兴致勃勃买了领带,约胜民来咖啡座见面。不想恩采也来了:恩采就是胜民未公开的女友。胜民的初恋是谁呢?恩采感兴趣。听说胜民初恋受挫,曾称呼对方“死女人”时,瑞妍忍不住问胜民:那个“死女人”是我么?胜民嘴犟:怎么会呢?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可胜民内心清楚自己为这份关系操了多少心:虽然两人在哪儿都开心,可究竟是什么性质?社团的女孩都喜欢一个叫在旭的,瑞妍也是。胜民憋得难受去问表哥:如果两人,认识不久就愿意把私事告诉对方,算什么关系?他们为何很快熟起来?夜晚,无处宣泄的胜民在街上大叫:瑞妍!……
工程开工了。这对男女都有自己的现实问题:胜民想去美国发展,可这就要撇下母亲;瑞妍已和丈夫离婚,几杯酒下肚更是激动,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胜民赶紧搀扶,托着瑞妍受伤的手心疼不已。只有胜民如此关切自己!瑞妍一腔激情和委屈,捶打胜民:“……笨蛋……混蛋……”忘不了那年,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想在哪里生活。晴朗的一天,两人走在铁轨上,谁掉下谁输。胜民掉了下去,哈哈!真开心。正好瑞妍生日,就着简陋的餐具碰杯,憧憬未来。瑞妍想当播音员,做电台DJ,赚很多钱还出名。胜民,以后盖房子就你来盖哦,要免费哦。给,这是定金,瑞妍把《记忆的习作》递到胜民面前,还在纸上涂鸦心中的“梦之屋”:二层小楼,很多窗户,有院子,客厅,卧室,生两孩子,有儿童房,要一条大狗,门也要很大。等车,瑞妍头靠在胜民肩上睡着了。胜民端坐着,用坚实的肩膀支撑着,俯首亲吻瑞妍。这就是幸福么……
初恋时不懂爱
在胜民眼里,和瑞妍有关的一切都神奇。可表哥看来都是小儿科。学校广播里,瑞妍正在播音,还播放了《记忆的习作》。胜民开心地等着瑞妍出来,不料在旭也来了,还提议用名牌小车送瑞妍回家。后座的胜民清楚地听到两人谈话,当问到瑞妍和胜民的关系,胜民很不满意瑞妍含糊其辞;在旭邀请瑞妍去他公寓玩,瑞妍也不拒绝;在旭还嘲笑胜民身上的假名牌,让胜民如坐针毡。猛不防胜民就要求下了车。不过瑞妍一如既往,搬家只请胜民帮忙,还一起看相册,回忆那儿时往事。只是日后住远了,何时再见呢?下第一场雪时在空房子见面吧。勾勾小指约定了。生活又充满了阳光!胜民在家里反复播放《记忆的习作》,对着“梦之屋”百看不厌……
如今瑞妍被医院告知,父亲就最后一两年时间。瑞妍决定带父亲回济州岛,陪父亲到生命终点,并重新计划自己的人生。瑞妍请胜民更改设计,将钢琴屋造得特别漂亮。改变设计?这要拖延工期。恩采也不愿意:和胜民的婚礼一个月后就要举行。所长发话,所里来接续,可胜民平静地坚持自己完成。新屋收尾了。看着阳光下小憩的胜民那纯粹的脸庞,瑞妍内心翻滚。记得那年,建筑学概论要结课了,在旭邀请瑞妍参加聚会,可瑞妍正着急找不到胜民。此时胜民正在瑞妍家门口准备对瑞妍做爱的告白。寒风中的胜民终于听见小车的声音:在旭扶着喝醉的瑞妍从小车里出来,乘机吻了瑞妍,还把瑞妍送进家门。胜民痛彻心扉。第二天,在瑞妍窗台边一堆垃圾里有“梦之家”的图画,这是断绝来往么?……
如今,胜民终于盖好了新屋,处处可见大气的构想,合理的布局。最不同凡响的是客厅,拉开折叠式落地窗,扑面而来的是无边的大海!胜民还特意保留了老砖墙,上面有瑞妍成长的刻痕。面对大海两人并排静静坐着。说说,当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瑞妍必须解开心结。胜民眼睛红红的:因为当时喜欢你,你知道么?经过多年折腾,胜民首次告白。我傻瓜?我睡的时候你不是亲过我?那是我的初吻。胜民真是喜欢自己的。可时过境迁了!
只有海浪声……胜民难抑感情,“噔”地起身,太晚了,我得走了。时间的大河已经冲开了两人命运的轨迹,当年真情的恋人只因恋爱时不懂爱情,如今只能像普通朋友那样客气道别。这几个纸箱我帮你搬进去,临走到门口,胜民还想帮瑞妍干活,不料一眼看见“梦之家”和模型端端正正搁在纸箱里!这么多年,瑞妍一直保留着它们!胜民再也难抑感情: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非得来找我?……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初恋。胜民百感交集:自己用全部身心去热爱的女孩,真的是爱自己的!此时,再也没有感情和理智的障碍,两人拥抱在一起。犹如闪电,此时这对成年男女都清晰地意识到:初恋是历久弥新的铭心刻骨的情怀,是与生命共存的永恒。胜民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当年曲解瑞妍的那一幕:那天瑞妍终于找到胜民,可是胜民一脸冷淡,称家里没有CD机,将《记忆的习作》还给瑞妍,“还有,别再找我了。”可是那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瑞妍依然来到空房子,将碟片和新买的CD机端端正正放在台阶上:总有一天,胜民会来这儿。
如今,胜民正陪恩采试婚纱准备结婚。母亲做了胜民爱吃的菜,节俭的母亲还穿着那件假名牌;见此情景,胜民心里翻腾,蹲在门外台阶上抽烟,转身,又看见当年门上被自己踢歪的铁皮……到处都是那段感情的记忆!
胜民和恩采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瑞妍也和父亲住进了新屋,看胜民拍摄的新屋的照片。胜民赫然出现在影像中!这是谁?父亲问道。瑞妍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只是……朋友!”
杨小姐,邮件。胜民寄来的。那是当年瑞妍留在空房子里的CD机和《记忆的习作》的碟片:胜民去了空房子,并且一直珍藏着这份感情。
田怡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