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那些美好的味觉,直到现在还影响着许多人对食物的选择。每每嗅到童年的好味道,满嘴便流转着不安分的口水,恨不得马上找到味道的源头,将那份甜蜜的回忆瞬间吞没。
味道的印刻,是我常常在外地出差,早餐必在宾馆餐厅那琳琅满目食物中,寻找地瓜稀饭和大饼油条的理由。
生在南方,靠海,山地也多,自然没有老家江南成片适合稻子成长的水田。除了按粮票买米买面之外,便是要搭配所谓的地瓜干。每天早上的稀饭,除了米和汤水,就是糅在稀饭里的一条一条的地瓜干。地瓜干味稍甜,咬下有糯粉感,也常常让人觉得不需要另外的咸菜佐餐。那时,有酱油泡的西瓜皮做下饭的菜已经不错,咸蛋完全属于奢谈,就连榨菜也不容易找见。如果有油条,那就是全家盛大的节日了。
温热嫩脆的油条,是需要蘸上一点酱油入口的。入口后,油条的脆皮在口中粉碎,糅合进酱油的咸味,此时正要期待一物来化解舌尖上粉咸的纠缠。若旁边有一碗稀饭,即可嘴抿碗边,吸吮一口稀饭的汤汁,让其间糊化的米粒,温柔地驱赶嘴中的重味,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满口爽清。
尽管牛奶干果有利身体,而油炸食品有碍康健,但若在宾馆能寻得见稀饭油条,它们仍是我早餐的首选。价格不菲的早餐券,吃得一清二白,松脆分明,内心觉得也着实值得。
并不是童年好味道的记忆,都能让你那么愿意铤而走险,姜爆猪肝就是一例。不少饭店菜单上有姜爆猪肝的条目,拿起菜单斟酌再三,瘦肉精什么的,还是让你不得不忍痛割爱。
第一次吃到绝好的姜爆猪肝,是在儿时陪父亲到基层工作享受当地村民招待的午餐上。村民告知,有刚屠宰的毛猪,午餐可上些肉食。这样的招待,那时已是对客人最丰盛的付出了。满座为数不多的肉食中,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那盘姜爆猪肝。
姜,似乎刚从泥土拔出,薄薄的皮裹着团团的姜肉,经刀成丝,和肝爆炒后,入口依然辛脆,没有半点姜片的呛味,也不带芡粉的腻粘。经过芡粉衣过后爆炒猪肝,一口咬下,嫩如糯泥,其间夺泥而出的浆汁,用其特有的肉鲜味,和着姜末,那种口感,让你不忍着急吞下,像一层面膜缠绕在你的舌岸,持续那种味觉的高潮。
后来据说,带血的猪肝如三分熟的牛肉,免不了会带这样那样的病菌,总不敢再碰。其间有一两次,自己动手,企图寻找孩时的味道。食过从市场上买来并亲手烹制的猪肝,放开味道迥异不说,心跳手抖,已然中了瘦肉精的毒。
最近从电视上看到了《顶级厨师》,突然有了新的享受美味的冲动。唉!人世间,还会有怎样的力量,能像味道的印刻,让人一生执着地追随呢?
明起刊登一组《萍踪散记》,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