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土里刨富

　　邦远果然在蔬菜大棚。大棚大约20多米长4米多宽2米多高，一畦畦绿叶蔬菜嫩得让人不敢触摸，就怕一碰一个小洞。大棚中间挂着一只200支光电灯泡，是为夜工备的。

　　书春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自来水龙头，于是抹着眉眼间的热汗问邦远：“怎么不接自来水呀？浇起菜来省力多了。”

　　邦远看书春一头一脑豆大的汗珠，红T恤衫湿了一大半，连忙把他拉出大棚。他从门外的陶瓷缸里舀起一大碗凉开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待打了个饱嗝又喝了一碗。书春心疼地瞅着他说：“大棚里出汗多，一定要多喝开水。”“谢谢书春阿哥。你说自来水接到大棚里浇起水来省力，可是自来水放漂白粉呀，还要花费铜钿银子，所以我一直用沟水浇菜。”

　　邦远的皮肤晒得和非洲人一样，面孔被大棚里热气蒸得黑里透红。由于出汗多排油量大，他的身体精壮极了，一动就是一块块肌肉。然而相貌却比书春见老多了，脸上刻着不少皱纹，头发已经稀薄花白。

　　“你种了几棚蔬菜？”“5棚。”“每年能卖多少钞票？”“这倒没有好好算过，大概一个大棚6000多块。”“大家都在注重保养，你怎么还这样拼性拼命？”“做惯事了停不下来，闲在屋里要闲出病来。”“所以才把城保让给别人？”“都在一个队里过着日子，为了每月几百块的城保费伤了和气有什么意思？随便在地里种点什么都比这笔数目收得多吧？力气不用也是懒掉。”邦远赶走几只嗡嗡打转的蚊子说：“我看来看去还是种田最最牢靠，只要舍得力气多多少少长还你一点。不像那些工厂企业，今天不晓得明天的光景。”

　　“这倒是真的，”德清大声赞同说，“俗话说只有懒人没有懒地，邦远每月的卖菜钞票至少比城保多出几倍。”“书春阿哥我一直在想，分田到户前队里天天拔旗出工把地服侍得多少周到？现在散播稻、麦种下去后，几趟化肥农药就算好了，农民把辰光都用在麻将上面，这种日子到底比以前好了还是差了？”

　　书春听得心头一震：自己怎么就从没想过？这种日子到底比以前好了还是差了呢？他想了一阵朗声回答：“按照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观念当然应该像你这样，充分挖掘土地时间和人的最大潜能，为社会和自己创造财富。不过现在观念变了，大家都讲究安逸追求省省力力多活几年。”

　　“省省力力就能多活几年？”邦远摇摇头反驳，“人的力气囤不起来，今天不用今天懒掉，天天用掉反而康健。这几年政府给每个村建了锻炼场地，不少人为了多活几年天天起早摸黑在那里练得一身黄汗，要是把这些辰光黄汗用到大田里去，马上变成一笔收入，我天天卖出去一千多斤蔬菜。”

　　“天天都能？”“除去放假。”“卖给单位？”“买给镇上的饭店、食堂。”“你有那么粗的路子？没有关系打不进去的！”“这要谢谢士元热心。他看我的蔬菜招人惹眼，就叫按市价卖给他的学校，每月给饭师傅送条香烟。饭师傅看那些菜只要洗一洗就能烧来吃了，省时省力又省折扣，就跟我固定下来。我的蔬菜不用化肥农药老师们放心，就介绍到中学幼儿园医院饭堂。后来大小饭店都找上门来，弄得我反而拿不出菜了。”

　　“你怎么想起养羊来啦？”“本来夫妻俩起早摸黑正好服侍三亩半土地。后来被征了两亩小菊闲了起来。一天我到镇政府送菜，听见饭师傅说崇明白山羊成了品牌，价格销路越来越好，于是动了养羊念头。”

　　邦远钻进大棚往一只塑料桶里撒了泡热尿，出来接着告诉：“我看陈海公路的林带里长满了青草，养点山羊非常合适，送菜时就和镇长讲了。镇长一听十分支持，叫我大胆只管去养，政府不收一分钞票。我就对镇长讲林带的栽培由我义务做，保证不拆半点烂污。”

　　“就这样养起来啦？”

　　“我当天就买了36只小羊，3只雄的33只雌的，第二年增加到150只。接下来小羊成倍生产，每年能卖3万上下！现在我年年都养90只上下，再多豆萁供应不上。七年下来大、小羊都是买家上门，我和小菊省省力力毫不担心。”

　　书春默默地算了一下，邦远的养羊和大棚菜收入每年总在10万元以上！谁说土里刨不出钱来农民富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