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楚生,字楚凫,号负翁等。1956年上海中国画院筹建时,来楚生被聘为首批画师。沈老系1956年上海美术馆建馆时展出组的负责人,他与来楚生甚好,经常去来楚生家串门谈画。沈老说:“来楚生是个爽快人,更是个勤奋人。按理说,他的书画名头已够大了,但他仍每天早晨坚持练书法,雷打不动。直到他去世前,这一早练的习惯都没有改变。”
沈老拿出一本简易册页给我看,封面上有签条:“毛主席诗词,来楚生书,唐云题”,其中有《沁园春·雪》、《七律二首·送瘟神》、《蝶恋花·答李淑一》不下10首的隶书近50页。每页3行共15字。以隶入书,典雅寓灵秀于峻厚之中,颇有《张迁碑》之味。沈老说:“此册得来也不费力。一天,我去看望来楚生,见他在报纸上,毛边纸上练书法,我便说,这未免太寒酸了,明天我给你带些宣纸来,在宣纸上练。”第二天,沈智毅便送上了宣纸,之后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谁料,过了几个星期,来楚生见到沈智毅,就奉上了一叠厚厚的隶书宣纸本,并说:“你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这些字是我早练的书法,不成章法,请兄纳之。”沈智毅是个极仔细的人,他即刻将此叠纸片裁剪装订成册,再请唐云题签,收藏至今。
沈老说:“当时我收了这些书法,深感不好意思,总想回些礼,以表感谢,我想到了石头,篆刻家喜石天经地义,于是我送上了三方大小不一的印章。来楚生见之哈哈大笑:‘我是刻章的,还愁没有石头?不必多礼了。’来楚生硬是不收,我也不让,推来搡去,最终来楚生收下了。可不出一个星期,来楚生又退回了这三方章,但三方章上已刻上了‘沈智毅印’、‘沈智毅’、‘沈毅’字样。二枚白文,一枚朱文。朱文‘沈毅’二字,气雄刀沉,若有光然。白文‘沈智毅印’章法清晰,简中得势,字字稳重,刀刀见笔。‘沈智毅’三字繁中不累,写意味特浓。”
面对重礼仪的来楚生,沈智毅再也不敢提回礼二字了,但他们的友谊却越来越深厚。有时,沈智毅还会帮来楚生装装镜框,装点装点房间,二人乐在其中。在一次整理之中,来楚生发现了一张《双鱼图》搁在书桌边,他随手拿来便给沈智毅,说:“愿我们二条鱼在水中自由自在,自得其乐吧。”
《双鱼图》的画面提炼得十分简朴:两条水泡眼金鱼,以篆刻刀意入画,古拙老辣,情趣天成,呼之欲出,鱼为赤色,但来楚生化红为多彩,笔笔有韵。而阔叶水草,三五成笔,简略明了,但又不失苍翠灵动。上款“赪鳞耀彩,碧水无波”及“负翁信手”之下款红印,道出了来楚生的心声。
沈老对我说:“来楚生这样画金鱼的精品画,在世上流传不多,这是他‘能二笔者决不三笔’的代表作。”像这样笔墨洗练、别树一帜的佳画,自然就会引起同行的高度重视,上海“朵云轩”便向沈智毅商借,专为《双鱼图》出了木刻水印画。
王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