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8: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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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9月24日 星期二 放大 缩小 默认   
话说贾雨村
戴萦袅
  戴萦袅

  曹雪芹似乎偏好在人物名字上做文章,例如英莲(谐音“应怜”)和娇杏(谐音“侥幸”)这对主仆的名字预示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前者是乡绅爱女,却有运无命,一辈子知义受礼竟遭折辱致死,后者是丫鬟仆婢,因为贾雨村得志后倒是命中两济,扶正成了诰命夫人。

  若说英莲、娇杏二人是运数上的对比,那贾雨村和林黛玉之父林如海则应是品格上的对比。贾雨村本名贾化(即“假话”),字时飞(即“实非”),乃破落户子弟,有才无德,满心想着如何沿着社会阶梯向上爬,实乃奸雄。林如海本名林海,取的是“学海文林”之义,乃列侯之后、书香之族,曾经高中探花,娶得贾府嫡女,可谓占尽得意之事。

  贾雨村心思活络,善用权宜之计。他蛰伏林府时,希望借林如海内兄贾政之力起复。他与林如海提及此事,如海非常乐意玉成,“预为筹画至此,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林如海之为人忠厚、礼贤下士可见一斑。贾雨村分明洞悉贾府的情况,却要装作不知情,向林如海打听:“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他迫切地需要贾政的帮助,却假意客套:“只怕晚生草率,不敢骤然入都干渎。”无怪脂批要直指他是满口假诈的奸险小人了。

  按理说林如海有家世、有才华、有品行,按因果报应的路线,应是步步高升,成为国之栋梁。而贾雨村,根基衰败、为人奸猾、贪婪狠毒,倒是应该再度罢黜。但是《红楼梦》一书中,往往是“世人原在运数,不在眼下之高低”。在官场上,贾、林二人的运道也是大有不同。

  贾雨村有幸得到林如海和贾政的保举,再度入仕,并且官运亨通。而林如海却在扬州任上过世,仕途戛然而止。本来贾、林的生活轨迹在黛玉入京后业已分开,这种对照想当然地便不那么明显,妙就妙在黛玉由表兄贾琏陪同,扶棺回乡葬父,回京时又和贾雨村结伴同来,黛玉这边是忧思不已,雨村却是踌躇满志——他已由人连番保荐,这回是面圣候补京缺的。此时贾雨村今非昔比,不但是黛玉业师,官场达人,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贾琏非亲非故的“同宗兄长”,明显在这场和昔日东家林如海的“无形较量”中占了上风。

  雨村的升迁和他重回官场后巴结贵人的“创业方针”密不可分。他昔日的恩人的女儿英莲被人拐走,一女卖二家,引发了纠纷和命案,贾雨村却为攀附金陵大族,包庇凶犯,间接导致英莲陷入悲剧的泥潭。至于到了石呆子一案中,他那种阿谀权贵、践踏黎民的行径越发变本加厉:为满足贵族对石呆子收藏的垂涎,他竟私自捏造罪名构陷石呆子,以谄媚权要。兴许是因为雨村奉迎有道,兼有才干,腊月里竟“补授了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贾雨村依靠的四大家族终将崩摧,但他多半会成为经过沉舟侧畔的帆船,搭着新贵的顺风继续前行。有趣的是,雨村在审理英莲案之初,曾流露出一丝正义感,但他得到“护官符”后,就抛弃了残存的正气。这样一个细微的变化,足以说明贾雨村被官场的不义之风所彻底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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