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喝茶,对着西窗,看院儿里的四季花草,或有或无,歇荣歇枯……茶喝到好处,再看窗外的树,叶子安静了,鸟也安静了,万物安静,欣欣然,这岂不就是“世事静好”的味道呦!
有说,人间的好处,是品出来的。有说,人间的好处,是喝茶时品出来的。喝茶让人心静,心静,才能在繁杂的世间品出最好的味道。
品什么茶视心情而定,用什么茶壶视茶而定。
倒把西施沏九品莲,汉扁沏铁观音,柜子里还有如意、乳丁、线元、石瓢……
茶海上的一对绣花朱泥潘壶,是用来沏普洱的,经年用下来,已养出了釉气。因是一对,便一个沏茶一个分茶。握在手里,鸭蛋的大小,看上去,像双胞胎,煞是好看!
朱泥潘壶原本是净素无花的,怎么又绣花了呢?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
宜兴徐汉棠的小辈徐琴,尔时兴来,拿出久藏的上品红泥,做了一对潘壶,没想到出窑一看,玲珑一对壶,居然烧出了花斑。制壶程式繁缛,偶然因素多。壶家追求壶艺的精湛完美,可是,又舍不得毁掉。求家母帮助补遗,毕竟制壶世家,制壶的桩桩典故像壶底的印章,皆端在心里。家母小心在斑点处,用彩泥绘制了一朵绿叶牡丹,壶嘴和壶把的底部,绘上了镏金如意纹饰,巧妙地隐蔽了瑕疵,再入窑烧制,待出窑那日,来观壶的人眼前一亮,一阵唏嘘不已,牡丹开得娇艳,上面的彩蝶呼之欲出。就这样,两把壶成了绝无仅有的精品,妩媚又不失端庄,绣花朱泥潘壶就这样诞生。妙还妙在潘壶滚水封壶后,壶身的颜色缓缓生动起来,通红滋润,像熟透的枣子,又俨然刚醒转的美人,活色生香。
品茶也看季节,夏天喜欢喝龙井和白茶,尤喜用细细高高的八角玻璃杯,绿叶在杯中上下浮游,自成一道微风景。缓慢旋转着看过去,一屏一屏,像变幻的水晶屏风。
冬季喜欢喝普洱。普洱是特意去勐海买的,正正宗宗七子饼,一件七饼,芭蕉叶捆扎得严严实实,带着嫌重,在云南快递回来。回家又特意买了大小两个陶罐,大的储茶,一饼一饼镙在罐里,普洱是经得起放的,有说,上了年头的普洱比黄金还值钱嘞!自然是放不到那时候啦,很快就送光了。找出名片,打给勐海的茶老板,试着说:还想要几件。茶老板会意,答应就寄来,忙说,见钱再寄不迟,那边却说,喝着好再汇款也不迟。可乃近朱者赤,近茶者娴。另一个小的陶罐,比杯子稍大,用来养茶。喝普洱,事先,要把茶饼扦开来,一小片一小片放到陶罐里氧化,过个把星期,喝起来味道更香醇。喝普洱考究,茶海、茶壶、公平杯,茶巾、茶扦、茶匙、茶滤、茶杯,还有茶碗夹子,零零碎碎一堆的家把什。喜欢这套讲究,就像喜欢把日子过得从从容容的,很多滋味,只有从容了才能品得出来,就像文火煨汤。
喝普洱,不但能喝去无聊,也能喝走涙气,是要上瘾的,但不是来势凶猛的“瘾”,这瘾叫人有一种落地后的安逸,很灵的。喝普洱的时候,喜欢用一盏水晶小茶杯,可观可品。尔时,琥珀水沉香已燃了过半,茶正沏到妙处,茶汤在水晶小盏里,妖娆如红粉佳人……品一口,是闺蜜的味道,也是前世知己的味道。
一夜细雨,仿佛把空气过滤了一遍。阳光穿过云隙,从底楼大大小小的窗子里射进来,屋里多了些许婉约的光影,温馨而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