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对数字敏感。上大学时,报载某省投资数百万,建成一大型皮蛋厂,年产皮蛋3万个。我马上说,一定错了。室友问何错之有?我说,每个皮蛋赚3分钱,一年利润900元,只够两名工人的年薪。后来果然刊出更正。
十几年前读报,说韩国孔子后裔有8万人,我想,全球有多少?一查不得了,高达数百万。就算200万,其后裔是孔子夫妇的百万倍!而范文澜《中国通史》记载,明清以前,中国人口少时一千万,多时五千万,还仅仅只算当时疆域(远没有现在大)的人口。略去疆域的因素,以一千三百多万人口计,现在人口是其一百倍。一百万倍和一百倍,反差达万倍。对此,我琢磨了多年。合理的解释是,既然有人的后裔大大超过一百倍,就有人的后裔大大低于一百倍,甚至“断子绝孙”了。
这就能解释,为何许多族谱上,要么是始祖,要么是几世祖十几世祖往往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我的推想:由于战争、饥馑、瘟疫等等,人口大量减少,但减少是不均衡的,贵族豪强世家大族的存活率较高,奴隶平民的存活率较低,经过多少代的积累,使得存世的人们往往都是古代名家世族的后裔。例如,唐末黄巢之乱时,上护军、翰林学士卢惠携家族一百多人东渡朝鲜,他是韩半岛卢姓的始祖,现在仅韩国就有卢姓人口20多万,占其全国人口的0.5%,近年还出了两位总统——卢泰愚、卢武铉。又明代万历年间,河南登封颍阳人千万里随军前往朝鲜抗日,获封花山君,遂定居庆尚北道花山,目前韩国千氏人口已达10万。
但这一“合理推想”,由于没有证据,也就友朋闲聊时说说而已。今年2月19日13时40分,正巧看中央台13频道“法治在线”,是说如何破获一起离奇命案的。警察发现苏州某镇现场凶手血迹的Y-DNA与安徽临泉赵某相同,而赵某在苏州绝无生活轨迹,不可能作案,于是警方在某镇十几万人中找寻来自安徽临泉的赵姓人氏,经排查,杀人者落入法网。节目解释说,人类与其他哺乳动物一样,每个个体细胞中含有一对性染色体,其中雌性为两条X染色体,而雄性则X与Y染色体各一条。Y染色体上的基因只能由雄性世代相传,因此在上面留下了基因的族谱,Y-DNA分析现已应用于家族历史的研究。而我国Y-DNA库目前保留约3000样本,这3000人生存于数千年前到数百年前不等。理论上说,我国的十几亿人口都是由这3000男人(当然还包括他们的配偶)的后代,平均每对夫妇的后裔为四十几万人。数千年前,生活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的绝不止6000人,多数人都断了代!能存活下来的,一定是生存状况较好的。那么,是世家大族的生存状况好呢,还是平民百姓?
如果这一推想属实,就能够解释许多现象。例如,方言学论著说,欧洲牧畜民型语言和方言的形成,是部落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然后各自迁徙的结果,而汉语为代表的农耕民型语言,其各方言,则是移民逐渐扩散形成的。问题是,移民相对于当地土著,只是少数,怎么就使得多数人接受了移民的语言呢?例如汉代中原人迁徙南粤,当地人讲古越语,何以后来都讲汉语了呢?以前的解释是,由于移民文化技术进步的结果。但西北、东北不乏汉人逐渐被同化而讲其他语言的例子,又如何解释呢?恐怕还是由于广东的中原移民处于统治地位,生存条件较好,因而逐渐人口占大多数的缘故。
又如,韩国语中汉语借词占总词汇量约70%。汉语之影响朝鲜语,除了大陆移民外,就是四书五经。但能诵读中国古书的只有两班贵族,平民目不识丁,汉语词又怎能深入民间?这是因为,后世的平民,往往是两班贵族的后代。例如安东金氏遭宪宗打击后,金氏家族许多人沦落为平民。在上海任韩国临时政府总理的金九,在其《白凡逸志》中,对此有所描述。
唐诗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