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航空公司由巴黎飞往上海的AF112航班飞机开始在戴高乐机场跑道上加速，舷窗外的雨点被拉成线条，眼见银色大鸟即将展翅腾空而起，却突然间来了个急刹车，停在跑道尽头纹丝不动。机舱内顿时升腾起夹杂着惊慌的喧闹，多为汉语。“出什么事啦？哪能不飞啦？”“这架飞机也是波音777哎，乘这种飞机真叫人头皮发麻。”“喂，前头朋友你看见发动机冒烟啊，老天爷哎。”乱哄哄半个多小时后，广播里响起机长沉稳的嗓音，紧接着由华裔空姐翻译成不太标准的中国话：“本次航班由于技术故障，将返回停机坪检修，请全体乘客下飞机，到候机大厅等待航空公司安排，谢谢。”

　　二百多位旅客被机场大巴拉到了K44候机大厅，其中约有四分之三是中国人。法航新闻发言人挥动双臂，用法语和英语大声报告航空公司的消息，遗憾的是现场除了法国人，懂法语者寥寥，发言人的英语发音又同其母语没什么两样，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之后来了一位黄皮肤黑头发华裔小姐当翻译，可惜是个法国土生土长的“香蕉人”，加上潮州方言口音，仍然难以解答众人疑问。有个小伙子问“香蕉小姐”航空公司是否应该给予乘客航班延误赔偿，“香蕉小姐”倒反应很快，当即拉下脸来：“这属于技术故障，概不赔偿的，你们中国人就爱钱。”我终于无法继续坐在角落里保持沉默，便走过去对“香蕉小姐”说：“请歇会儿吧，我可以替您当翻译，免费的。”她似乎听出我的言外之意，神色尴尬地将话筒递给我。

　　航空公司随即发给每位乘客一张面值6欧元的白色代价券，说是让大家在候机大厅吃点心，身边倒是有餐厅和咖啡吧，可一小瓶矿泉水得卖4欧元。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传来航空公司最终决定：飞机将于第二天上午9：00重新起飞，另换一架波音777，所有乘客已确认过的座位号不变。

　　我们夫妇俩和一些持有多次出入境申根签证的旅客出了机场，再次入境法国，被送到距机场二十公里外的一家连锁酒店过夜。同行者中还有二十多名中学生组成的游学团，考虑到都是未成年人，机场出入境方面破例给予该团延长一天签证。最辛苦的要属80多位从南美或非洲经巴黎转机回中国的同胞，由于没有法国签证不能出机场，不得不以候机大厅的座椅和地毯当床，法航只发给他们每人一条薄毯和两个三明治。有对在智利做生意的小夫妻疲惫不堪，给中国驻法大使馆打电话求助，然而面对他国法律，大使馆也无能为力，只好婉言恳请同胞们“忍耐，忍耐，再忍耐。”

　　次日上午，折腾了一夜的航班重新起飞，11个小时后到达上海浦东机场，飞机降落的刹那间，机舱里掌声一片。人在旅途，难免会遭遇不测风云，相比起不久前那两个马航波音777航班，我们这些能平安回家的人该有多么幸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