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植物(注意,笔者在这里只说植物而不说香料,是因为花椒起初并非作为调料而为古人欣赏),花椒有很多用处。有一点可以肯定,花椒作为调味料,是一点一点被认识的。《诗经》里提到花椒的地方虽然不少,可是,似乎没有当作烹调作料的例证。花椒在那个时候是好东西,毋庸置疑,否则,古人哪里会称赞它有“贻我握椒”“蕃衍盈升”“胡考之宁”的好处?
和胡椒或其他香料一样,花椒本来重要的功能就是药材。这一点,中外竟然“英雄所见略同”,也是蛮有趣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举例说:“一妇年七十余,病泻五年,百药不效,予以感应丸五十丸投之,大便二日不行,再以平胃散加椒红、茴香、枣肉为丸与服,遂瘳。每因怒食举发,服之即止。此除湿消食,温脾补肾之验也。又《上清诀》云,凡人吃饭伤饱,觉气上冲,心胸痞闷者,以水吞生椒一二十颗即散,取其能通三焦,引正气,下恶气,消宿食也。”花椒的药理作用是不是很神奇?
我们小时候,学校每年要检查一次大便,让大家把排泄物放在火柴盒里拿到卫生老师那里化验,查出有蛔虫的同学要吃“宝塔糖”。虽说是“吃糖”,这可真是一桩让人难为情的事情。古代没有“宝塔糖”,吃花椒就行。李时珍引戴原礼的话说,“凡人呕吐,服药不纳者,必有蛔在膈间,蛔闻药则动,动则药出而蛔不出,但于呕吐药中加炒川椒十粒,盖蛔见椒则头伏也。观此,则张仲景治蛔厥,乌梅丸中用蜀椒,亦此义也。”据说现在的小孩子生蛔虫的很少,原因是他们平时吃的“药”太多了,虫子藏不住,其中食品里的“毒”,对此“功不可没”。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确有道理?
花椒的象征意义在中国古代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不是说花椒“椒聊之实,蕃衍盈升”“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吗?这都是在说它传宗接代、延年益寿的能力很强。所以,古代中国人发明了“椒房”。
所谓椒房,自然和花椒有关。人们把住宅添上花椒元素,显然不是为了吃食,而是看中它保健养生和文化传导的功能。专门记载秦汉三辅的城池、宫观、陵庙、明堂、辟雍、郊畤等的地理名著《三辅黄图》中说,“以椒和泥涂,取其温面芬芳也”,意思是,把花椒掺在黏土里涂在墙上,可以让房间里充满芬芳;也有人说,房间里置放花椒,主要是取其“多籽”性状,来祈福女眷生育能力茁壮(《诗经》有“椒聊之实,蕃衍盈升”之意),和花椒没什么具体纠葛;还有一条甚为有趣,说是,用花椒可以使房间温度升高以避寒。不知有何根据?但史书确有记载说,赵飞燕被纳入后宫后一直没有身孕,御医诊断后认为是风寒入里,宫冷不孕,建议用花椒涂壁,以提高室温使其气正。
然而,椒房这个名称,不是人皆可用,其专属权在皇室,平头百姓若称自己的住宅为“椒房”,那等于说自己住在皇宫里了,敢吗?
椒房始现于汉,传为皇后所住宫殿的名称。《汉书·车千秋传》曰:“江充先治甘泉宫人,转至未央椒房。”唐代的《汉书》专家颜师古称:“椒房,殿名,皇后所居也。”又,《汉书·董贤传》说:“又召贤女弟以为昭仪,位次皇后,更名其舍为椒风,以配椒房云。”也就是说,不是皇后的妃嫔之类居所,是不配叫“椒房”的,更不要说其他女眷了。椒室、椒庭、椒台、椒殿等等,看上去名称繁多,其实“椒”即是“皇”的代名词,不可乱叫。
皇后为什么要住在“椒房”里?因为花椒的香味,花椒的象征意义,花椒的保健功能……
平民无福消受“椒房”,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此远离花椒,与花椒毫无干系。
传说远古时代,在武都与文县接壤之地的一个小镇,居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叫椒儿,勤快踏实;女的叫花秀,漂亮质朴。小两口形影不离,生活美满。有一年神农到此体察民情,提出要在老百姓家就餐,这使当地官员颇感为难:那可没有山珍海味来招待啊。无奈之下,他们安排神农在小两口家吃饭。花秀听说神农要来吃饭,高兴地说:“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做荞麦面摊饼,内卷炒青椒丝,煮小白菜、红萝卜汤,保证大家吃得高兴!”花秀很有把握地对椒儿说:“去准备那个香料,定让大家吃了还想吃!”饭菜上桌,一股芳香醇麻气味扑鼻而来,神农放开大吃了起来。吃完饭后,神农表扬小两口:“这菜烧得好,好吃极了!”然后又问:“这么香,里面加的是什么?”小两口回答说:“是宝树上的东西。”神农以尝百草而出名,但他却对这“宝树”陌生得很,于是发生兴趣,让小两口把自己带到山上去看“宝树”。在对“宝树”作了一番研究后,神农随手摘下一粒红红的果实品尝起来,一股麻麻的味道很快弥散开来,直冲喉咙。他又用凉水将果粒冲到肚里,不一会儿感觉脾胃发热、胃气上冲,不禁连连称赞道:“真是一棵‘宝树’,它还是一种能治病的良药啊!”
神农临走时发布诏书:“把山上生长的‘宝树’用花秀和椒儿夫妇名字的第一字‘花’和‘椒’,命名为‘花椒’,俾使代代相传,为民造福。”
这样看来,劳动人民睡不了“椒房”,但直接吃上了花椒,自有那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