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03”之灵魂

　　是的，端木处长在位时从来不穿警服，总是一身深灰色的夹克，今天离休了却突然穿上警服，部下见之有点不习惯，他自己也不习惯。回到办公室，他对着镜子凝视自己，感到这身警服确实很精神，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是华发参半，脸色灰暗。他不禁感叹：“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40年的刑侦生涯虽然辉煌，但却换来了一身病。因年轻时破案不注意，饥一顿饱一顿，落下了胃病；还有肺也不好，为了破案每天抽两包香烟，拍片的医生说他那个肺灰蒙蒙的，上面还有大块钙化点，那是办案时接触肺结核嫌疑人感染上的；还有低血糖，时常头晕等疾病。这个身躯高大的花甲老人，就像一台长期超负荷，又从不保养的破机器，随时都会停机报废。

　　老端木其实还无法真正退休，因为不久前，他刚退居二线时，局长又交给了他一项艰巨的任务。那是1988年冬至1989年春的时段里，国内的万里铁道线上活跃着一批劫匪，他们蹿至各地列车上，手持匕首穷凶极恶地抢劫钱财，并凶狠地捅伤刺死抵抗者，甚至面对拿枪的乘警也玩命对抗。这帮凶残的团伙主要由东北籍人员组成，被誉为“东北虎”，严重威胁着旅客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引起了乘客的恐慌，更引起了中央领导的关注和重视，总理和中央政法委书记先后批示，严厉打击破坏分子。

　　公安部要求上海组织力量彻底摧毁这个自喻为“铁路南下游击支队”的犯罪团伙，上海迅速组成专案组，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群肆无忌惮的“东北虎”一网打尽。市局为此成立了以刑侦处、预审处、普陀分局和上海铁路公安局四家单位的联合专案组，局长点将请老端木负责指挥这场围剿“东北虎”的战役，老端木临危受命，又一次撑着老弱的病躯披挂上阵。

　　在各地公安的鼎力协助下，地方公安与铁路公安密切配合，优势互补。老端木犹如一位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日夜坚守在指挥室里，反复凝视墙上铁路地图，运筹帷幄，指挥协调，排兵布阵。地图上画满了不同颜色的圆圈，其麾下南征北战，历尽艰险，足迹遍布全国20多个城市，行程十多万公里，一批批“东北虎”团伙纷纷被擒，进笼落网。

　　破案犹如机器运转，每个部件需相互协调，各自发挥其作用，坏了一个部件就可能卡壳，前功尽弃。指挥官判断准确，指挥正确，智慧决断起着重要作用，与此同时，侦查员各司其职，踏实细致，亦不可或缺。在紧张的十个月里，专案组先后擒获62人，摧毁14个团伙，共查获各类刑事案件48个，案值人民币60多万元，缴获各类凶器30余件，可圈可点，战绩辉煌。公安部授予“5·10”专案组集体一等功，专案组总指挥端木宏峪被市公安局授予个人一等功。老端木在音乐声中步履蹒跚地走上主席台，从市委领导手中接过大红证书和奖章，他举起手向领导敬了最后一个礼。

　　1995年9月3日零时20分，享誉全国的一代名探，原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查处处长端木宏峪因积劳成疾，身患肺癌，不幸病逝，享年68岁。接老端木班的张声华处长如是评价自己的前任：“端木是‘803’的灵魂，他给今天的‘803’留下了无穷的智慧和精神。”

　　老端木是共和国上海刑侦事业的奠基人，被誉为东方福尔摩斯，他的神奇推理和传奇故事至今还在警营里被后生夸赞和传诵。

　　803“三剑客”之一的裘礼庭是803刑侦处副处长，曾指挥侦破了美女蒋老太被害案和印钞厂新币被盗案而闻名遐迩。

　　笔者按约来到新华路上一幢小楼的办公室，裘礼庭戴着老花眼镜，边看着泛黄的笔记本，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1983年10月22日，裘礼庭接到长宁分局刑队电话，江苏路月村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他马上赶到了江苏路派出所，匆匆走进二楼会议室，见里面挤满了人，小小的会议室里烟枪齐射，烟雾缭绕。刑警们开会总爱抽烟，这大概是他们熬夜养成的习惯吧。

　　先是刑队技术员介绍案情，现场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是床单上检获四滴血迹，二是桌上的玻璃杯上觅到了一枚被害人的指纹，但另一只杯子上却没有留下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