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度百科上,傅东育的资料也少得可怜,除了长长一串作品名之外,就是一段300多字的个人介绍。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位47岁的导演经历坎坷,他在影视圈的打拼岁月,足以写成一部励志小说。
这两天,傅东育又去了西藏,参加《西藏天空》在当地的首映式。昨天在电话的那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热忱不减。
命运捉弄
10岁时,傅东育跟着父母从北京来到杭州。高中毕业那年,他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影视导演系,并顺利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然而,一直顺遂的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一年实习期满,他被分配进了电影剪接室。
“别的同学都去了导演组,我去做剪接,不甘心啊!”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傅东育一阵唏嘘。年轻时的他觉得,只要能离导演岗位近一些,哪怕做场记和副导演都行,“就一句话,我想当导演。”在去剪接室报到之前,傅东育用自己的方式,向导演岗位作了告别——为一部影片当了场记。“那部影片拍摄结束之后,我把场记单留下了,心里很不好受,眼看着自己离导演越来越远了。”
做了两年剪接师,“心有不甘”的傅东育自筹资金,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拍摄了电影处女作《身不由己》。这部影片根据邱伟鸣的小说《潮涨潮落》改编,片中那个处于人生低谷期的主人公薛彪,很像傅东育自己——和初恋(导演岗位)失之交臂,心中却永远珍藏着他们之间的美好记忆。最终,《身不由己》获得当年金鸡奖最佳处女作提名,傅东育一下子又找回了自己的初心。“我跟了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在剪接室,我找到了讲故事的节奏感。”如今,浸淫导演行业多年的他愈发强烈地意识到两年剪接经历的可贵,“沉思往事立斜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身不由己》之后,傅东育开始涉足广告拍摄,并不断编写剧本。《恋爱季节》《梧桐雨》《生死卧底》《医者仁心》《谢谢你曾经爱过我》等影视剧相继上映,极大地增强了他的勇气和信心。他甚至还涉足了不少“主旋律”题材,如反映国有大型企业改革的电视连续《潮涌东方》,以及反映改革开放给农村经济带来影响的电视剧《鸡毛换糖》。
或许是一路摸爬滚打的结果,傅东育身上“求真”“求新”的韧劲儿,在如今甚嚣尘上的影视圈里显得尤为可贵。“除了这行我也不会做别的什么,”他说,“如果导演实在没得做,写剧本大概还行。”
自讨苦吃
傅东育的最新作品,就是在两年内囊获大大小小十几个电影奖项的《西藏天空》。
《西藏天空》的启动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影片最初定下的导演也并非傅东育。作为党的十八大献礼作品,影片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压力,按理来说,传统的创作方式和拍摄手法才是最“稳妥”最“保险”的。而傅东育却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导演。
影片开拍前半年,傅东育就进了西藏,当时,他的女儿不到半岁。之后,他跟着摄制组7次入藏,足迹遍及阿里、纳木错、林芝和拉萨,跨度8000公里,最高海拔5600米。西藏拍摄条件太苦,又恰逢冬天,9个多月时间里,百十来号人的剧组,有40多人因为熬不下去而离组。而傅东育,是从头至尾没有动摇过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我4岁的时候,我妈就进藏了。她回来之后,我差点都不认得了,变化太大。”傅东育的母亲曾经参加过援藏医疗队,这给小东育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西藏天空》拍摄期间,这颗种子终于发芽长大。“我到了我妈所在医疗队援藏的地方,在那里看到了太多的美,太令人震撼了。”穿过无人区的夜晚,和高原狼大眼瞪小眼,看着藏羚羊在广袤的高原上奔跑,傅东育感受到的不是苦,而是兴奋。“我挺瞧不起一些导演说拍这戏多苦多不容易,我不要做我瞧不起的那种人。你什么时候听到李安说过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有多苦?”
在片场,傅东育是严厉的,为了追求质量,他会要求演员一遍一遍地反复拍摄,阿旺仁青赤身裸体地在带刺的草地上跑了7个小时,大腿内侧都被刮烂了;有时候纵情投入忘了时间,他会带着剧组从早上7时一直拍到第二天凌晨5时。很多时候,傅东育还会“自找苦吃”:他觉得电影要用藏族人,于是遍寻藏区,看了1万多人,最终选定阿旺仁青和索朗卓嘎;为了拥有最佳状态,他为演员们进行集训,每天下午健身,请西藏大学的教授为他们讲述西藏的历史和宗教;为了拍摄解放军进城的大场面,他和有着20年交情的制片人祁伟礼拍桌子,“不管你花多少钱,都要把这个拍了”。
2012年9月25日,在纳木措湖,影片的西藏部分拍摄完毕。傅东育清晰地记得,最后那场戏是两个孩子的朝圣,他喊停时已经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中,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在草地上打滚。“我走了很远很远,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哭,心里五味杂陈。”他说,“诚恳地说,这是件很美的事。哪部戏不苦?你有机会在那片土地上,干成这样一件事多幸福啊!”
一种担当
完美地传达中国的价值观,仍然是现在电影创作的短板,而对于傅东育来说,这是一个梦想,也是一种担当。
在《西藏天空》中,吟诵过仓央嘉措的一首诗:“在这短暂的一生,多蒙你如此待承,不知来生少年时,能否再次相逢。”而傅东育也正是如此,他怀着一颗赤诚的心行走在电影圈,传递着有温度的苦难和真挚的幸福。“我这个人吧,比别人更较劲一点,认定的事情不愿意放弃,对每个作品都不遗余力。电影一直是我的梦想,但只有遇到让我心动或带给我灵感的东西,我才会去拍。”他承认,《西藏天空》不是一部讨好市场的电影,“有些电影是可以长期存在的,《西藏天空》就是这样一部电影。”
北漂十多年,每逢有人问起,傅东育总说自己“来自上海”。他从读大学开始,在上海呆了16年,户籍和工作单位都在这里。对于这座城市,他有一种打心眼里生发出来的认同和喜欢。“我这一辈子所积累的审美观都是上海培养的,有人说我的作品拍得比较洋气,可能就是受到了上海的影响。”虽然近20年来,上海经历了电影工业的低潮期,但在傅东育眼中,这片土地依然有着充沛的底蕴和人文追求,“我希望未来能在上海多拍一些作品,当然在我看来,上海也得改变一些观念,比如多些创新精神,不要那么地域化。”
这段时间,傅东育正在横店拍摄电视剧《少林大药局》(暂定名),预计将在今年下半年上映。“对我来说,电影就像诗歌或者短篇小说,而电视剧则像长篇小说,两者只是形态不同,没有高下之分。”他说,“我不会放弃拍摄电视剧,毕竟在国内,导演的作品想要被更多观众接受,还得靠电视剧。” 本报记者 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