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欣从小跟着父母生活在内地一个三线城市。父母是上海的“老三届”知青,插队期间被推荐为 “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在当地一所中学当教师。1979年知青大返城时,眼瞅着插兄插妹们扔掉铺盖回上海,心里痒痒的,却动不了窝。父母把回老家的愿望移植在女儿身上。苗欣不负父母厚望,在当地以“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取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几经跳槽,谋得一家著名网站中层领导的职位,月薪自然是五位数。为让父母退休后回上海定居,苗欣节衣缩食,几年后竟凭一己积蓄,购得一套两居室的老工房,圆了父母叶落归根的愿望。
苗欣一路打拼,一晃三十出头。一贯在亲友面前骄傲的母亲,眼看着女儿同学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女儿却“剩”着,忽然觉得矮人一头。焦虑中,四处托人介绍,催着女儿去相亲,可女儿总是心不在焉,老说没看上。
马年春节前夕的一天,苗欣在饭桌上告诉父母:“我结婚了,哪天我把他领回家给你们看看。”
父亲惊愕,母亲崩溃。父亲相对冷静,让女儿说说男孩情况。苗欣如实招供——
小伙子和女儿同龄,是某建筑集团下属分公司的项目主管,毕业于外省一个“二本”的建筑学院。父母是地道的农民,为了供两个儿子读大学,父母至今没有翻盖住宅,还住在三间破旧的小平房里。小叔子刚工作,在北京一所部队医院当医生。苗欣和男孩相识于一次朋友的聚会,从开始做普通朋友,到进入恋爱,交往了七年之久。七年中,男孩曾几度提出分手。说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眼下自己在上海还没有买房的实力,不能让苗欣一结婚就有宽敞的新房住。苗欣也曾动摇,耳边充斥着母亲无数遍的忠告:“找一个经济条件好的男孩,女孩可以少奋斗十年。”
母亲的话没错,苗欣又不傻,她清楚自己嫁了这个“农家郎”,就是白手起家。可她还是割舍不掉,她看中男孩的坦诚厚道。从进入恋爱的第一天起,男孩就不遮不瞒,毫无保留地告知家境实情。那时,他弟弟还在上高中,他负担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当初,家里为了供他和弟弟上学,父亲背了一身债,他直到婚前才帮父亲还清。
问及啥时领的证。苗欣交代,刚领,怕母亲反对,自己偷着拿了户口簿去办理的。上星期说出差,其实是去了男方老家见了公婆。在男方家也没举行仪式,只是和他家的姑舅叔伯们吃了一顿饭。
母亲气得浑身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父亲不忍火上浇油,埋怨道:“欣欣啊,结婚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啥瞒着父母?”
“事先告诉你们?爸,你还好说,妈肯定反对,我和他相处七年了,我们分不开了……”
“这就把自己贱卖了?”母亲近乎咆哮。
“妈,你别说那么难听,我的婚姻我做主!”苗欣甩出一句狠话。
父母缄口,屋里空气像凝固了似的。好在母亲没有寻死觅活地哭闹,这场家庭风波就这样“冷冻”了。女儿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搬去女婿的出租屋里生活了。每逢周末,苗欣总会捎上点东西回家看望父母。换季时,帮助父母拆洗翻晒,女婿却不敢进门。
转眼一年过去。近有邻居发现苗家经常有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进进出出。一打听,原来是苗家的女婿。
女儿没能风风光光地出嫁,成了苗家二老的一个心病。苗欣看出父母的心事,某日,又是在饭桌上,她宣布:“等我生下孩子,婚礼、满月酒一起办。”
父亲附和道:“也好,也好!”
母亲叹了口气:“欣欣啊——我真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