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雀静》前面的每个镜头都是一个冰冷的笑话,似乎在讲完全不搭界的潦倒死亡和人生困窘。但很快,你会意识到,罗伊·安德森其实是在老调重弹。主线从中间故事中浮现,导演开始描述两个推销员的尴尬人生。他们一边催着欠款,一边又被人追债;他们重复着无趣的三板斧推销,频频失败;他们试图逗笑人们,却勾不起自己的嘴角,一路撕扯,闹得不欢而散。
存在,或者说真实,它是罗伊·安德森长期关注的电影主题。表现在影像上,是极端的、自成一体的形式主义。他尽量去掉精简台词对白,依赖演员肢体还有站位走动,充分利用景深空间,构建镜头内的蒙太奇。
可以看出,罗伊·安德森深受高度象征的新客观主义画作影响。《寒枝雀静》的人物仿佛在一个戏剧的舞台上,也在一个电影的戏中戏当中,这也是对人类存在的多重隐喻。在电影里,经常会有其他时空的人物闯入,或是突然切入超现实梦境,这一切导演并不加以明说,而是诱使观众像只鸽子那样,去反思“存在的意义”。
影像风格上,《寒枝雀静》依然是以冷调画面主打,纯白色的房间,空荡荡的走廊,人头稀少的街道……涂着白脸的演员,造型怪异,死气沉沉。他们困惑,呆滞,甚至绝望地看着这个世界,制造诡奇冷幽默的同时,也令人想象力大开。
不过,在这个荒诞的大舞台,经常会飞来欢快的配乐跟歌声。而在酒吧老头处或者画外歌曲里,又会有忧伤穿越岁月时空。但更多的电影情绪,是难以赘述的莫名和离奇,就像黑奴排队被扔进巨大的铜管乐器——这个场景大概会被不少影迷反复讨论。它跟导演前作里用汽车尾气处决裸体女人的场景有惊人相似。导演依然只是告诉我们,它们是一个突然被唤醒的噩梦,充满了可能性。你会听到美妙动听的灵魂乐曲,也可能是不可遏抑的凄惨尖叫。
本版由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